孙杰再次说道。
差不多半个时辰,吩咐完所有的事情,便让他们去准备。
他们离开后,孙杰也走出帐篷,去了陈德那里。
陈德刚从地里回来,正吃晚饭。
见孙杰进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恭敬的站在旁边。
他的家人站在他身后,态度恭敬。
孙杰毫不在意的招招手,道:“行了,坐下吧,坐下说话!”
话是这样说,可陈德依旧恭敬,半弯着腰站在孙杰面前,没有坐下的意思。
孙杰见此,也没多说什么。
“今天来你这里,就是问问,你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泥瓦匠?木匠也行!”孙杰开口道。
明朝建立后,朱元璋建立了严苛的户籍制度。
匠人被归为匠户,子子孙孙都是匠人,且地位低下。
但这种严苛的户籍制度,在明中期就开始逐渐崩坏。
“有,还不少。”陈德回道。
孙杰眼睛一亮,笑容浮现在脸上,“怎么说?”
陈德老实的说道:“我们村子距离边墙不是很远,往年农闲时,朝廷会征发徭役,修补城墙。
次数多了,一来二去的,也学会了手艺。我们修的是边墙,不能有差错,修的时候专门有人教。大人是要盖房子吧?这盖房子可要比盖城墙简单多了!”
“不是盖房子,就是盖几个砖瓦窑石灰窑什么的,也不需要有多么厉害,能明白事理,听得懂话就行!”孙杰语气舒缓,心情大好。
着实没想到,陈家村里还有这种能人。
其实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的距离边墙近,每年农闲时就会被朝廷征发徭役修建城墙。
朱元璋登基之后,征发徭役基本上都是就近原则。
当年修建中都凤阳时,征发的便是凤阳周边的百姓。
其实古代的村子里,几乎每个村子里都会有那么几个能工巧匠。
......
从陈德那里回来,孙杰心情大好。
其实,孙杰压根也没想着让那些泥瓦匠什么的负责建砖瓦窑,只是让他们做一个监工,做一个工头。
他们要比什么都不懂的流贼好不少,有一定的基础,让他们负责监督,工期会快很多。
孙杰心情大好,有人心情很差。
关押流贼的那个空地上,十几口锅煮的咕嘟响。
里面煮的是浓稠的大米粥,那股香味在空地上空不断飘荡,让这些没吃过饱饭的流贼眼馋不已。
饭煮好后,这些流贼们会分批次松绑吃饭,由附近警戒的壮丁看押。
吃饭的流贼狼吞虎咽,蹲在地上将碗中的大米粥全都灌下了肚子。
这和之前的态度简直判若天地,之前吃的不过是一些清汤寡水的米汤,现在大米粥浓稠的都能站住筷子,就像是做梦一样。
可是,吃着吃着,便觉得不对劲了。
一个叫做张老三的流贼排着队,将自己的碗交给了打饭的壮丁。
打饭的壮丁接过他的碗,往里面添了几勺,一脸笑容的给他,笑眯眯的说道:“好好的吃吧,可要吃好了,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这话让他摸不着头脑,索性不再去想,蹲在地上往嘴里灌。
灌着灌着,身子一僵,忽然想到了什么。
将嘴里的那口饭咽下,端着碗看向打饭方向,一个惊恐的想法涌上心头。
“莫不是,这莫不是,这莫不是断头饭!!!”
拿着碗的手不停哆嗦,身子僵直,极度惊惧之下,身体开始发麻。
声音越来越大,开始歇斯底里的喊叫:“这莫不是断头饭?这是断头饭啊!”
“哗啦啦!”
周围的流贼全都看了过来,吃饭时发出来的吸溜声瞬间消失,一下子鸦雀无声。
“什么断头饭,吃你的饭,再敢胡言,送你上西天!”
一道喝骂声响起,一个壮丁手持木棒,怒目而视,朝着张老三走来。
张老三看着过来的壮丁,没有像往常那样退缩,呆呆的呆在那里,眼睛中满是惊惧,似乎没有看到他。
死亡的恐惧充斥着脑海,皮肉之苦又算得上什么?
周围警戒的壮丁见此异象,纷纷举起手中长枪,往这里逼来。
“好好吃饭,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手持木棒的壮丁狠狠的抽了几下张老三,随后看向众人,大声呵斥。
周围那明晃晃的长枪和他们身上的铠甲,就像是死神镰刀发出来的光芒一样,让这些流贼再次沉寂下去。
已经没有了刚才吃饭时的兴奋,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是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甚至有好多人没了吃饭的胃口,任由碗中的米粥一分一分冰冷下去。
这些杀人如麻的流贼也有今天,他们也知道害怕!
马厩当中,马进忠坐在马槽子边上,端着粗瓷大碗,不停的吸溜着。
碗里是浓稠的大米粥。
鼻子边的气味很难闻,但他依旧吃的不亦乐乎。
和那个张老三一样,等他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后,他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饭食如此丰盛,这莫不是断头饭?”
马进忠吓得一个趔趄,屁股没坐稳,整个人摔进了马槽。
手中的粗瓷大碗也摔在石头制成的马槽子上,四分五裂。
“断头饭,这是断头饭!
想我马进忠纵横天下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一时间悲从中来,躺在马槽中仰天大哭。
生死间有大恐怖,没有人不害怕。
马进忠本就是宵小之徒,又怎能不怕?
哭声招来了守在马厩外面的壮丁的喝骂:“叫唤啥呢?吃你的饭,小心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