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似乎没有看到给他跪下的李氏,只是站在那一丛修竹旁边看着陈阿娇,口中却道:“朕微服而出,不必拘礼,李氏你起来吧。”
李氏于是战战兢兢地起来了,却垂手到一边去。
李延年有些不明白,问李氏道:“这是……”
李氏看了陈阿娇一眼,却说道:“是我常跟你说的那隔壁的乔夫人……”
她话一出口,刘彻脸上便是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她,还是没说话。有的话,是不必宣之于口,而众人皆知的——此刻,虽然说不上是众人皆知,可是至少他们二人知道,彼此心底的想法。
刘彻道:“能与夫人偶遇,算是缘分吧。”
陈阿娇低头勾唇,却不动声色回道:“每日与我擦肩而过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难道这些人尽皆与我有缘么?”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刘彻听着却觉得有意思,他竟然不生气,反而笑了一声,“夫人怎么说都好。”
陈阿娇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为什么觉得刘彻这脸皮是越来越厚?她如此冷嘲热讽竟然都没什么反应……
要说刘彻是真的突然兴致来了,到这李延年府上来转转,陈阿娇是不怎么相信的,更何况一眼就能看到郭舍人那说不出来的表情,她在看明白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复杂了。
何必呢,已经这样了……
不知为什么,他走上来的时候,李氏竟然不自觉地退开了,他对着后面的赵婉画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与你家夫人有话要说。”
陈阿娇看向他,他站在台阶下面,慢慢地走上来,初时她还以为这是当初那个小孩子,可是他一级一级地上来,便逐渐地让她意识到,他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
他所站的位置比她站的低,可是却不再往前一步,就这样以一种微微的仰视望着她,却忽然之间一声轻叹,伸出手来,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陈阿娇没有想到他突然玩儿这么一手,身子一下往前倾倒,她愣了一下,却没躲得开,也不敢躲开,刘彻埋首在她脖颈之间,一声喟叹:“阿娇姐……”
男子的胸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却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怜惜。
“阿娇姐……”
陈阿娇忽然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慢慢地推开了他,站直了,然后退后两步,“陛下自重吧。”
她身上木香的味道一下就冷了,也远了,淡了,刘彻心下一阵黯然,他看了她许久,然后缓缓说道:“张汤已经出狱了。”
她沉默,只是看着他,过了许久才道:“抛开恩怨吧。”
抛开恩怨?他要去哪里抛开恩怨?
有的事情根本就是抛不开放不下的,何必去谈抛开?
“你是要我抛下以前的恩怨,还是抛下与张汤之间的嫌隙?”
刘彻就这样望着她,声音也很平静。
陈阿娇却道:“你我之间已经没有恩怨了,我死,你继续做你的皇帝,至于你与张汤,那是你们君臣之间的事情,何必来问我?”
她说完就准备走,万万没有想到来李宅一趟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刘彻竟然会来,还真是哪里也不安全呢。
陈阿娇从台阶下去,却被他拉了一下袖子,她一下挥开他的手,手掌从他手臂上掠过去,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却转身走了。
刘彻背对着他,背后是沙沙作响的修竹,风吹过去了,他手背上有鲜艳的液体顺着指尖滑下来,滴落在地,陈阿娇过去了,却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寡淡无味。
他期许着她能够回头看一眼,“阿娇姐,你是否倾心于张汤?”
陈阿娇已经走到廊边,闻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冷冰冰地道:“你想多了。”
只是刘彻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却闭上了眼,心下是冷的。
手臂上似乎是没有疼痛,外袍是深色的,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可是那鲜血顺着手指指甲滑落下去,却是清晰可见,就在那宽大的袖袍之中。
他听不到背后有声音了,只是仰起头,却又慢慢地睁开了眼。
陈阿娇走到外面,赵婉画却忽然道:“夫人袖袍上何来鲜血迹?”
陈阿娇怔然,一举袖,却看到边角上的确染上了一点点,看上去倒像是红梅印子一样,“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卫子夫和陈阿娇都很喜欢的中立党,被卫后党刷负……这心里略微复杂……
第二更送到,第三更状态好的话是在十点之前吧,两万是没戏了
▄︻┻┳═一…… 我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