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总是觉得舒服了那么几分,因为挺着个大肚子,所以陈阿娇睡觉的时候总是不舒服,腿也有浮肿的迹象,平日里有婉画和李氏她们按摩,都觉得不舒服,每次虽然睡得很熟,可是起来的时候必定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疼。
她想自己真是厌恶透了这种感觉,只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竟然没有那种感觉。
赵婉画扶自己起来,她还笑着说了一声,“看样子这些症状是该要消停了。”
距离临盆几乎只有一个半月了,眼看着春日便要过去,她还是决定挑个时候出去走走,看看着未尽的j□j,也散散心。
算计的太多,很容易心胸狭窄。
赵婉画从匣子里拿出衣服来,给陈阿娇比着穿,“夫人这是心里痛快了,所以睡得也格外好吧?”
赵婉画低着头,没有看陈阿娇,比了比那衣服,觉得不合适又丢了进去。
陈阿娇看着那衣服,却道:“奇怪,这湖蓝色的袍子不刚刚合适吗?我看着天气也不错,便挑这件了吧。”
赵婉画少见地愣了一下,然后重新将那件衣服取出来给陈阿娇换上,用过了早饭,便准备出去了。
主父偃坐在屋檐下面,手中拿着一封竹简,背靠着后面的木头柱子,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看到陈阿娇出来,他怔了一下:“夫人这是?”
“出去看看j□j,挑个人少的时候去。”
现在早市刚刚开过,出城去看看什么的,似乎也正是好时候。
灞桥柳,章台月,上林苑外的春光,诸陵的物候,无一不是好的看点。
“夫人不带着齐鉴吗?”主父偃皱着眉,看着陈阿娇系上了披风,往前面一裹,倒也看不出那臃肿的孕妇身材了。
陈阿娇点头道:“自然是要带的,先去看看酒楼吧,你一起走吗?好歹也是酒楼的主事者,虽然现在什么都踏上了正轨,不过甩手掌柜也不能当得太显眼啊。”
主父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夫人教训的是。”
这的确是一匹狼,只是在无数次的碰壁之后,他还是会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够帮助他的人。
张汤拒绝了主父偃,下一个拒绝主父偃的人,又会是谁呢?
汲黯?桑弘羊?司马迁?
似乎都不是很可能。
一路跟主父偃谈着事儿,慢慢地走过去了,集市上的人已经散尽,他们一路上什么意外也没有遇到。
只是听说宫里卫娘娘有孕了,以后街上又要多一批到处乱跑的罪犯了。
主父偃懒洋洋地道:“后宫终于有了消息,这还不是要大赦天下吗?生了个儿子,指不定也要大赦天下……天底下有罪行的人,这些该赶着去犯案了,关不了几天便要放出来的……”
陈阿娇寻思了一下,主父偃说得的确是很有道理的,“只不过这大道理从你这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歪理。”
“至少还有夫人这样的聪明人能够听出主父偃这鸭子嘴里出来的是大道理,不是什么歪说,鸭子嘴真是死也瞑目了。”主父偃假惺惺地感叹着。
陈阿娇却是一声冷笑,她湖蓝色的曲裾深衣,陪着腰间一条深蓝色的系带,整个人像是此刻高远而湛蓝的天空,又像是百川归处的海,看上去漂亮极了,整个人从里到外地透露出几分出尘的味道,这一身的蓝,减去了平时的煞气,也减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看上去平和而且容易让人亲近。不过这些都是表象——只看陈阿娇的那一双眼眸,平淡之下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只会贫嘴,什么时候将你的歪理全部讲成了大道理,那才是真的厉害呢。”
说着陈阿娇便走进了一杯酒楼,她是从后门进去的,却听到了前面有人说道:“张大人,这次的事情……”
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再一联想到这个名字,陈阿娇那脑子里的一根弦就紧绷了起来。
主父偃还不待发表什么意见,就被陈阿娇打发去听墙角。
“为什么是我去听墙角?”
主父偃觉得委屈极了。
陈阿娇从案上拿起一盘糕点塞给他:“别贫嘴了,去听听上面讲什么,你说不定会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张汤拒绝的。”
明知道推恩令缺少了下篇,刘彻却还要用,这不是傻子吗?
在她的印象之中,刘彻再怎么残,也不至于拿着东方朔写的只言片语便奉若了神明,更何况是要分化王国权力这种大事情——推恩令不过是一个方向,具体怎么落实还是需要看刘彻怎么做的。
所以陈阿娇怀疑刘彻这么做,是另有深意的。
楼上主父偃悄悄摸摸地上去了,缩在隔壁吃着糕点,心说这有什么好听的,不过就是张汤跟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之间勾勾搭搭,难道夫人是吃醋了?可是看得出来,夫人对张汤没意思啊,大约是占有欲吧?
他一直在胡思乱想,也没怎么听进去,只是一个词语忽然之间引起了他的注意:推恩令。
“这个推恩令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隐约之间透出了几分冷媚的味道。
“藩王的子嗣,每一个都能够获得封赏,不过是从藩王的领土取得。藩王的势力范围越分越小,陛下的危难也就解除了。”张汤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几句,然而这一句却明显地让刘陵变了脸色。
主父偃根据推恩令的下篇能够推测出上篇来,自然知道张汤所说的这个道理,然而他为之骇然的是——刘彻要实行推恩令,张汤竟然将这个事情告诉了别人!
说是告诉陈阿娇,主父偃尚且还可以理解,可是这个人是谁?
下一步,他就能够听出答案了。
张汤接着道:“陛下想在淮南王处先办掉这件事情,因为淮南王忠君爱国,他以为你父王会允许这件事情……”
“不过张汤也有一个疑问,想要问问郡主,淮南王有不臣之心……这本从淮南来的公文……”
那一刻主父偃几乎要惊叫起来,却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听下去了。
他直接离开自己的位子,悄悄走了下去,将自己所听闻的消息全部告诉了陈阿娇,陈阿娇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听到的时候也是心头一口凉气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