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个百姓天亮到自家菜地一看——呦呵!
多了个坟头,怎么回事?
他自然不干,和向家闹腾起来,官司打到了开封府。
这案子最终还是时任的开封府府尹晋王后来的太宗皇帝断的——令向家十倍给菜农地价补偿,且绝不许向家人在坟茔之外的地方,坏人家的菜地。
毕竟,人家埋都埋了,难道还能挖出来吗?
这不是逼着人家做不孝的事情吗?
据说,向文简就是在其祖母下葬后的次年出生的。
如今,那个向氏祖坟周围的所有土地,都已经被向家买下来了。
向家甚至在其祖坟附近,建了寺庙,供奉菩萨,延请高僧日夜念经祈福。
此事,汴京城里如今可谓人尽皆知——向家真的出了个皇后!
连带着汴京城里的风水先生们的生意也好了很多。
每年都有人想着将去世先人葬在吉地,保佑子孙出个宰相或者后妃、皇后的人。
至不济,有个进士也了不起!
程颐笑完,就对张方平一拜,问道:“节度在上,如今少主在朝,两宫听政,征辟在下为集英殿说书……”
“在下惶恐,亡兄临终也曾上遗表,举荐在下为少主经筵官……并交代了很多事情……”
程颐将自己亡兄临终时的嘱托原原本本和张方平说了。
张方平听完,感慨道:“伯淳,真君子人物,忧国忧民之心,当代已无多少人可及!”
便对程颐道:“伯淳所言老夫以为甚好!”
正好两宫都在头疼,少主以后读什么书?更害怕少主自己去读王安石的那些奏疏。
所以据说几乎是连夜趁着少主睡着了,将福宁殿内那些署名王安石的奏疏、书籍、文章,统统送到了崇文院里。
更给崇文院的官员下了死命令——若官家旨意,取任何与王安石有关之文字者,必先请示老身与皇太后,得老身、皇太后旨意方许敬献!
可是,这些都只能防一时,防不了一世!
少主太聪明了,又几乎过目不忘!
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也一天比一天自信、成熟。
他迟早有一天,将真正君临天下。
到时候,谁拦得住他去看王安石的书?
甚至,他就算召回王安石。
谁又拦得住?拦得了?
天子,至高无上!皇权,百无禁忌!
熙宁初年,神宗皇帝就顶着朝野内外和宗室外戚的一致反对,强行开始了变法!
自熙宁至元丰,没有任何人拦得住、劝得了!
这就是皇权!
只要天子表现出,他可以执掌权柄,同时具备独力施政的能力。
那两宫想不撤帘都难!
何况,两宫怎么可能恋栈不去?
向太后怕是巴不得这位少主早点长大,早点亲政!
然后她就可以在宫中颐养天年!
太皇太后大抵不敢,更不可能霸占权力。
高家、向家,现在可都指着这位少主未来亲政后推恩,让他们和他们的子孙继续富贵!
所以,程颢的建议,确实是如今唯一可行的路。
堵不如疏啊!
于是,张方平对程颐道:“如今,文宽夫或者别的什么人,大抵是不敢也不愿言此事的!”
“老夫就没什么牵挂了!”
他这辈子,该有的荣誉全都有了,该得的待遇,也是一个不少。
子孙也孝顺、懂事,虽然看上去不像能做官的模样。
可哪里能事事如意?
他现在黄土半截都要埋到脖子了。
自然也就不在乎,其他旧党大臣对他的议论、指责和攻讦了。
张方平知道,这或许是现在唯一的解!
用李觏来解王安石的毒!
“正叔!”他看着程颐,正色道:“老夫欲以正叔所言伯淳临终之事,上表两宫……正叔可愿附署?”
程颐自然没有意见,甚至非常感动,立刻就大礼拜道:“彰德高义,某谨代亡兄谢之!”
张方平笑了起来:“正叔不必多礼!”
“是老夫该谢伯淳!”
“若非伯淳,此事一时恐怕根本无解!”
为了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从七月开始,经筵都已经暂停了。
对官家的说辞自然是——先生们正在商议,为官家重选经典。
实际却是一群人天天在两宫面前挠头搔耳,想方设法琢磨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合法的让天子不去读王安石的书和东西!
……
江宁,半山园中保宁禅院。
一身素衣的王安石又接到了一封来自汴京的书信。
来信人是吕希哲,他悠悠拆开,然后看着信中吕希哲描述的那些事情。
王安石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韩子华、吕晦叔……”
“你们也有今天啊!”
整个保宁禅院,都被王安石的笑声惊动。
王家的下人和禅院里的僧人,都听到了笑声,但没有人敢来打扰,只能远远的聚集在一起,互相议论着什么。
王安石放下书信,想着信中吕希哲言,少主在读他的字说,还将字说拿来当做参考,通读《尚书》的事情。
王安石的目光望向汴京。
然后他叹息了一声,少主太小了!
他的身体,这些年也实在不大好。
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少主亲政的那一天!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的荆国公非常开心!
在爱子王雱不幸早逝后,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于是,王安石开始期待,下一封从汴京寄来的书信!
注:向家人趁夜葬母的故事,记录在宋人的很多笔记里,其中以吴曾的《能改斋漫录》描述最生动最详细,连细节都说的活灵活现。
注2:王拱辰史实五月进彰武军节度使,但现在这个职位给了张方平,所以他依旧是汝武军节度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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