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生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起什么波澜。先前还有人盯着长公主突然回府的事儿,甚至特地塞了些银两给景宁帝身边的宫人,许久后才套出话。
长公主离开皇宫是在夜里,而那之后,景宁帝房中扫出些碎瓷片儿来。
“是什么事情,能让一直处事不惊的长公主成了这样……以至于,不顾更深露重,愤而离宫?”青年笑嘻嘻的对身边的黄衫人道。
“说起这个。”那人瞥了青年一眼,“你又是怎么回事儿,这回收的是什么人?”
青年“嘁”了声,语气变得恹恹的,“哪儿是我收的啊,是我爹,说是什么故人,我偷偷教人查过,来历是白的。”
“白的?”
“不过,他带着个小孩儿。”
解决了长久以来的心事,按说她的心情不会太差的。但无论怎么安抚自己,惠妃都静不下来。
眼见着那长公主都离宫了,虽然她不太清楚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可多年下来,人脉还是有的。
探来探去,不过探出个碎瓷片儿。惠妃咬着指甲套,数年前宫中还算热闹的时候,她什么事儿没见过,无非就是有人受了气,那物件发作罢了。
至于是谁受了气……惠妃笑了声,高高在上的陛下,自然不会如此。
只是没等她细究,女儿的生辰就让燕国后宫唯一的主位开始头疼。因着要在生辰宴上说出的消息,她格外尽心,又想到这是女儿在自己身边生活的最后一个年头,就更是要求面面俱到,担心出了岔子。
等她忙过这一轮,长公主回来了,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过。惠妃深深的吸了口气,罢了罢了,今后的日子还有的要忙。
谁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女儿居然已经和八公主交好呢。
“嗯,是女儿让下人不要拿这些事情教母妃烦心的。”在面对惠妃的话时,六公主甚至没有抬起头,还是专注的绣着帕子。
“女红倒是好了很多……咳。”惠妃想说什么,却被女儿打断。
六公主将绣了一半的帕子展开,捧在手上看着,一边说道:“八妹妹比九公主大不了多少,若说长姐先嫁的惯例,依女儿看,七妹妹和八妹妹还要劳母亲费心了。
“七妹妹倒还好,等指了婚,母妃偶尔去指点一二就是了。可八妹妹,丽妃出了那样的事儿,她的兄长也是靠不住的,难免还要让母妃出力。还有一年功夫,却不知道……”
六公主指间的针顿了顿,似乎是不经意的指了下景宁帝寝宫所在方向。
那时候,皇父的身子会怎么样?近些日子看来,是渐渐恢复了。
“再往后,就是九公主。”燕国的六皇女抿了抿唇,眸子被额前垂着的流苏遮住,“怕是要端阳府做主的。可七公主八公主一日不嫁,端阳府便一日不回去做这个主。”
乔洛的回府暂居,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至少在端阳府内是如此。乔蔓收敛了许多,不再一有空就去逗弄表妹,尤其是在她深知……一逗弄就停不下来的时候。
“姐姐都不理锦笙了呢。”九公主搅着自己袖子,怯怯道。
“乖。”端阳郡主拍着表妹的背,安抚的动作随着表妹将她压在床上而变得升腾起异样气息。乔蔓算是看出来了,表妹在不满时总会这样,可到最后,还不是被自己……长驱直入。
一如现在。
她咬了咬唇,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颈上,不舒服,但还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锦笙。”乔蔓轻轻唤了声,想着的是表妹眼中愈发闪动的心思。
倾慕的,侵略的。
好在六公主生辰后端阳长公主就回了宫,在那之前,乔洛曾眼神复杂的看着女儿,良久无言。
“蔓儿现在觉得九公主如何?”她问。
“尚好。”乔蔓踌躇了下,这样答道。
长公主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坚定了什么信念。
既然能做到垂帘听政,那么,为什么不更上一步?
端阳长公主的回宫,把先前影影绰绰的留言压下去一半儿。至于剩下一半儿,也在想不开投井了的小宫女身上结束。
“皇姐,想通了?”有人这么问。
“……没有。”六公主在愈发复杂的针法中败下阵来,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微嗔道:“姐姐都要下嫁出宫了,八妹妹就没什么想说的。”
“唔。”八公主像是认真的想了想,“等我解了禁足……就可以去见皇兄。”
六公主捏了捏眉心,突然开始理解母妃知道自己和八公主交好时的心情了。
永远都是有人在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