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她这么关心,他觉得骨头都轻了几分。
“我知道你辛苦是必然的,天底下那么多事都你一个人管,皇帝哪儿有那么好当,所以也不敢多劝你。可我心里头也是希望有个人,能帮你分担一些事物,叫你歇下来喘口气。”长孙颖的声音,在这夜晚中柔软而温暖,“忠儿比着弟弟们年纪都大些,人也踏实,成不了大事,但一般的事务却能叫人放心。”
“民间都有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说法,天家怎地就不行呢。”长孙颖嘟囔的娇嗔着,却说到了李治的心坎上。
“我只怕他年纪太小了。”李治第一次对人松口。
他说的年纪太小,便是指太子一立,众人都会站位,几个儿子剑拔弩张,又不知道生出多少是非。
“就是年纪小了,才好教,免得叫别人骗了去,也免得被养歪了。”长孙颖温柔的劝道,然后替着李治打抱不平,“早也有早的好,要是先帝当初多教你一些,你登基之后,又何至于这么辛苦?”
“别胡说。”李治拍了拍她,却没有多少训斥之意,显然心中也是承认这个说法的。
李治当皇帝可以算是自学成才。他当太子太晚,而那个时候太宗的疑心又重到不可思议,父子未能交心,都要放出一半的精力防范对方,因此李治学习的东西很有限,许多当皇帝的方法都是登基后从着一次次失败中学来的。
如果,能早早的就开始培养儿子们,他的确可以省不少事。
李治暗暗的琢磨着这个可能性,但却也没做任何承诺。
“好,我不说。只是你也要注意点,”长孙颖伸手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轻轻的说道,“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健健康康的陪我一辈子。”
“知道了。”李治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笑的很开心,嘴上只是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般爱撒娇……”
第二天两人起来,倒是没有说半句昨晚儿的事,甚至连着“太子”两个字都没提。长孙颖也耐得住性子,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坐在镜前让宫女们梳妆。李治看的兴起,在旁边要了眉笔,替她画眉。
长孙颖看着镜子里的眉,并没有一味的说好,反而娇嗔的怪他,“看看你弄的,都歪了。”
李治就吃她这套,当下也笑着让开位置,让宫女替她画眉,“我看着她们画的简单,还当容易呢。”
“看着容易实际上难的事儿可多了,就是是你,也不是样样都行的。”长孙颖丝毫没给皇帝面子的吐槽道,然后催他,“你赶快去做你的正事吧,老杵在这儿,她们的手都打颤了。”
“行行行,我这就走。”李治笑了一声,然后问她,“你今天有没有空?”
“今天,有的啊。有什么事?”长孙颖嫌着头上的花太艳,让人重新换过。
“今天去看看萧氏吧,”李治抱着手臂看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萧家来报告,说她快不行了,问丧事如何办,朕已经命宗正寺准备了,你去替朕看一眼吧。”
这么快!长孙颖听着这话,心里头只是跳了一下。
她知道萧淑妃并没有病,只是被李治“休”回家的,原本以为在萧家的庇护下她至少可以终老,却没有想到……
一想到其中的关节,她不由得的感觉到一阵恶寒,打了个寒颤。
李治站在她后面,看到她镜中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啊,就是心太软。当初她那么对你,若是她能成了,你的下场要比她惨多了。”
长孙颖知道李治说的是实情,至少萧家还愿意接萧淑妃回去,给她一块遮羞布。而长孙无忌对于她,却未必有这份好心。
李治既然着令宗正寺的人去办萧氏的丧事,那就表示他已经不准备跟个死人计较了。所以萧淑妃的名字在着史书上,不会太难看。
这就是他们所希望的。
长孙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轻声的应道,“知道了,我今天,今天就去看她。”
“嗯。”李治得了这句话,总算放了心,点点头之后出了门。
长孙颖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伸手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妆,冷静的吩咐道,“今天要出门,画的端庄些。还有,拿上次御赐的那件裙子来,黄色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