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九郎虽然前番心中已经有了准备,怎奈此番听闻心上人决绝之言,心中倒也有些酸楚之意,只是他自负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儿,并不肯将自家私欲再去纠缠飞天,只得勉强压抑心中嫉妒之意道:“这是自然,当初既然决意放你与他双宿双飞,如今我钱九郎生于天地之间,决不能做那食言的小人。只要官面上的事情交割清楚了,确定你们母子再无什么危险,我自然派人叫你夫家来接,断然不会就这般鸠占鹊巢的。”
姒飞天虽然言语之间要与这钱九划清界限,却见他听了自己一番冷言冷语,眉目紧蹙神色凄凉,大减往日风采,心中却也不甚过意得去,只是如今若再出言找补,倒显得自己处处留情,只得点点头道:“这话说得明白,如今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安置吧,我已经答应了志新要他与你相认的,明儿一早你到我房里来,我教他正式拜见于你。”
那钱九郎听闻飞天竟然愿意教孩儿认祖归宗,不由得心中大喜,因一揖到地拜谢了姒家娘子,自己果然规规矩矩另外到了别处客房之中安置不提。
次日天明,飞天因昨夜整宿思量那钱九郎的身世,一面担心志新的安危,一夜辗转反侧不曾好睡,好容易天交五鼓之时方才朦胧睡去,未曾沉眠便觉得身边多了一个活物似得,直往自己怀中钻来,姒飞天原本怀着鬼胎,深恐那钱九郎又来趁人之危,因神识一惊醒了过来,却见爱子志新躺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地正欲掀起棉被钻进母亲的被窝,见他醒了,不由面上一红道:“是孩儿吵醒了娘么……”
飞天见了爱子这般活泼可爱的态度,因噗嗤一笑道:“出门在外也睡不踏实的,如今给你这小家伙一闹,越发不困了,平日里在家时都是规规矩矩的,怎么出门在外倒这般调皮起来,莫非昨日在小姑姑那里睡得不好么?”
因说着,一面掀起了棉被,将志新的小身子搂进被窝之中,志新一面亲近母亲玉体一面笑道:“小姑姑和几位叔叔都带我很好,晚间去夜市逛逛时又买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小姑姑唯恐我吃多了零食存住了睡不安稳,因回来时又教我在前院打了一趟拳,当真耍得好看,等闲了时我耍给娘瞧瞧。”
飞天闻言摇头笑道:“看你,又叫几位长辈为你破费银子,平日在家如何管教你来?一出门就都忘了。”志新闻言脸上一红道:“孩儿原说不要的,只是那几位叔叔姑姑再三对我说,咱们原是至亲骨肉,将来的家私都是我的,如今我就算是他们的小主人一般,给孩儿花钱原没什么不对,我听了心中倒有些糊涂起来,既然是亲戚情份,怎么又说的好似家奴一般……”
飞天闻言心中也有些疑惑,只是昨日那钱九郎已经将自己的家事交待明白了,想是他家中规矩大,那些服侍少爷小姐们的家仆原比旁人身份尊贵些也是有的,只是若那双姑娘与那对江澄、阚涟漪一流的人物都是他家的奴才,这样家族竟是何等显赫?倒也怨不得那钱九郎的生母想尽办法将他送出侯门之外,将心比心,此番若是设身处地换做自己做那当家主母,只怕也未必愿意教自己亲生孩儿平白无故承受这样家大业大的一份产业。
那姒飞天兀自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志新缠着自己撒娇道:“孩儿虽然昨儿逛得累了,却是一夜不曾好睡的,昨天晚上爹爹到底回来了不曾?母亲何时才能带着孩儿拜见父亲呢?”
飞天闻言,心知爱子孺慕之情已动,如今既然给他知道自己身世,只怕强行阻拦,到底也压抑不得父子天性,况且那钱九郎多年来也算是为了自己母子两个受尽了苦楚,如今一生不叫他父子两个相认,自己心里到底过意不去,想到此处只得勉强点点头道:“你这小东西,真是一时半刻也容不得我一点空儿的。这也罢了,我打发你起来梳洗,咱们去前厅看看你爹爹起床了不曾。”
志新闻言欢呼雀跃起来,因不再赖床,翻身一咕噜爬起来就去外面催水,一面缠着母亲给他穿戴大衣裳。一时之间店伙烧得了开水满满的灌了两个铜壶搁在门外,飞天在内间穿戴整齐了,因命志新将铜壶挪进屋中,母子两个梳洗了,正欲往前厅去时,忽听得门外打门的声音道:“长嫂梳洗了不曾?如练和涟漪前来请安。”
飞天闻言,心中打量着那钱九郎家中果然规矩大,这一班小弟兄对待长兄长嫂,竟似侍奉父母一般,也要晨昏定省的,虽然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也只得入乡随俗,勉强答应道:“我们梳洗好了,请进来吧。”但见外间门分左右,那对江澄与阚涟漪联袂而入,见了姒飞天,因推金山倒玉柱拜在他们母子两个驾前。
作者有话要说:Q9终于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