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苦等的众人听闻婴儿啼哭之声不啻天籁,旁人倒还罢了,那温青峰倒也顾不得男子不能冲撞血光之地的祖训,早已闯进内帏之中,见他浑家母子平安,心中大石落地,一面多多答谢姒家娘子救命之恩。
姒飞天见状谦逊了一番,知道他夫妻两个甫一经历生离死别,如今喜获麟儿,自然有些体己话要讲的,因搭讪着出离了那位大娘子的闺房,但见门口一干人等都是喜气洋洋的。那钱九郎见了他十分钦佩道:“姒娘子却是咱们家的福星,如今救了弟妹性命,也是给孩儿行善积德的好事。”
飞天闻言摇头笑道:“这也是那位大娘子命中福报,见那方才状况,就算我不进去,只怕也要瓜熟蒂落了,想必是你们山寨之中服侍的都是些小丫头,是以不谙生产之道,都吓坏了也未可知。”
钱九闻言蹙眉道:“正是,这算是这几个,还是当年我们建造山门之际沿路之上收养的弃婴,此地民风重养男童,一旦生下女婴,多有将竹篮盛了丢在官道之上的,衙门时而派了些稳婆去收取,若干上天寒地冻的年月,只怕等不到养生堂的人来接就已经冻饿而死了。当年我们几个小弟兄见了于心不忍,因将他们收养在山中度日,不然此地戒备森严,又是穷山恶水的,我们也不是那样掳掠人口的勾当,如何肯有女子愿意进山服侍。”
飞天听闻此言,正是触及了自家心事,又见这钱九郎当日年纪轻轻,就知道做下这些慈善勾当,虽然武功盖世,却又不肯欺凌弱小,当真比一般上三门中的子弟还要高贵几分。
是夜山寨之中大排筵宴,为了庆贺那温青峰一家弄璋之喜,因为他浑家产后虚弱不能入席,只得剩下的几个小弟兄胡乱吃酒行令,又因为阚涟漪不在此地,倒不甚热闹,山间更深露重,更有些凄凉之意。
那薰姑娘见了,嘟起唇瓣恨恨说道:“涟漪最是个狠心短命的,家里有了这样的喜事,也不知道赶回来庆贺一回,往日里有他在时,说说笑笑亲密和睦,大家吃酒猜拳何等尽兴,如今也不知道给什么人绊住了脚,人大心大越发不肯回来,若是明儿外头说了亲,他眼里还能有谁呢。”
双儿闻言噗嗤一笑,伸手在薰姑娘的香腮之上拧了一把道:“你这丫头好不害臊的,怎么议论起你兄弟的婚姻大事来了?想是你如今大了有了心事,心中可有看准了的?说出来,好姐姐给你做主。”说的那薰姑娘脸上一红转身跑了。
放下众人如何疑惑阚涟漪的下落不提,却说当日他们弟兄几个与那弥琉璃对峙之时,对江澄曾经对他射出一颗胭脂泪,旁人皆不理论,那阚涟漪却是瞧得清爽,他心中深知这胭脂泪毒性强悍,*凡胎之人定然是难以化销的,又见兄长发招之时,那弥琉璃身子一颤,似是中招的模样,心中不知怎的一阵怜惜之意,阵仗结束之后,因向对江澄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
那对江澄给他追问得紧了,只得没好气道:“他中不中招与你什么相干?既然他是太后身边的人,自然是男子之身,你倒没得去招惹他的晦气,咱们兄长只因招惹了长嫂一回,十几年了吃了多少苦楚你还不知道?做什么学人家做起痴情郎来?给我老老实实到后院玩一会子就安置了才是正经。”
阚涟漪原本意欲多打听一些那羽衣卫的事情,如今见了兄长这样严词,唬得他倒也不敢再说,只得嘟囔了几句,有些忿忿往后面睡去,谁知辗转反侧了半日,到底放不下那弥琉璃,只得复又起身往双姑娘房中,推说自己一路上不耐烦,意欲往江湖上走走,顺便随后打杂,哨探官兵追捕。
双儿虽然并不知道这段公案,只是她从来最为疼爱这个幼弟,如今见他撒娇要出去逛逛,只得答应自己为他作保承担下来,待到来日天明之际方对众人提及此事,旁人倒也不甚理论了,只有那对江澄心中觉得不妥,只是那双姑娘在几个兄弟姊妹之中,除了钱九郎之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自己又不好与她争竞,况且涟漪如今大了,男女之事上原也轮不到自己插嘴,只得打住话头不曾说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