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个新来的汉子许是未吃饱,自己食盒里的饭菜汤还留有一些,便起身想去再打一些来,毕竟来时可是说包吃包住的。
待到了灶台处,却是有小管事冷声道:“每个人的饭菜都是定量的,若是食盒中还未吃尽,不能再添。”
那汉子还没意会过来,小管事又道:“你吃饭太过浪费,食盒中溅出许多鲜汤和菜汁,我们这儿有规定,但凡浪费一滴一粒,三天之内不许添饭,若是再违者可得从工钱里扣。”
汉子一惊,急忙争辩,“我,我会吃干净的。肚里没吃饱,如何能干活?”
那小管事一斜眼,再不说话,抱着双手等下面的人来。
那汉子脸色涨红,碍于饭堂之内无人能助,那些呆久了的似乎觉得理所当然,而自己那帮新交的弟兄也生了惧意,手里头的米饭都赶紧一粒一粒吃干净了。
周幕迟看在眼里,筷子在碗中下意识搅了搅,没有说话,只是再不似方才那样大口吃食。
阿筝一挑眉,用手肘碰了一下周幕迟,借着喝汤的动作,给他使了个眼色,“看吧,规矩多着呢。”
周幕迟双肩垮了下来,惹得阿筝一笑,低声道:“无事,过不久就习惯了。”
周幕迟点点头,将食盒中的一应饭菜都吃干净,跟着人去水潭边洗干净,这才带着自己的东西,由一个小管事领队,一齐回了住处。
夜里的风渐渐地大了起来,被褥虽然旧,但还算厚实,倒不必怕下半夜冻醒了。
待躺下之后,外头是滔天波澜。眼里却平静如水,捶了几下腿,因为泡过热水脚,身心松了下来,双手枕着头,细细地想着白日的事。
如若他未猜错,定是那紧要的岛上出了什么事,这才紧急招募人手。尤其是这几天,暗中有人盯着,只要过了这关。想来便能接近那几处岛。只要有陈鹰在,不怕消息传递不出去。
只是忽的又想到那个叫阿筝的女孩子,不过十四五岁大。却让他有些怪异之处。如果不是瀛人探子,那必定是另一拨人混入其中。
周幕迟下意识地打了个手势,正是画阵时候手指关节需要弯曲成奇异手法,若非曾经训练过,她又何以会打出那样一个手势。
周幕迟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盖起被子来放缓呼吸,心中慢慢推算出最大的可能。
除却教于他阵法的纪怀安,这大周与远海异岛中,又如何会有人深谙此道?
若是连纪怀安都未曾提及,那么。很有可能的一个理由,阿筝来自云莱洲……究竟云莱洲发生过什么事情?纪怀安绝非池中之物。
他不知传说中的云莱洲究竟是如何划分国制,但大同小异之下。不是几主对峙鼎立,便是孤君一统诸岛。
周幕迟心中暗惊,似乎这一潭水,比他想的要深。如纪怀安此人,恐怕是蛟龙落池。终将翻覆*。
只是不论如何,唯有教自己千锤百炼。才能护得他想要守护的人。
屋外的海风哗啦啦地吹着棕榈树和芭蕉林,岛上渐渐地开始冷了,偶尔有野兔窜过,没有一人出得门来,俱是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变多了,而且都是考验细心与耐力,饶是周幕迟百般用心,还是敌不住时而突发的状况,也只化解了一二。待疲惫了一日之后,回到屋中,全身累得快要散架,瘫软在床上不得动弹。
过了许久,他才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阿京呀阿京,一定要坚持下去,有了银子,明年就能娶阿秋了……”
呐呐地说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拥着被褥睡去。
一连几日,几乎将这岛上的活计做了一遍,待到第五日的晌午吃罢饭后,管事忽然将几人叫进了内堂坐下,桌案上摊放着几人的诸事账册,呵呵笑道:“你们不必惊慌,叫你们来,是给你们一个好活计。这一年八两工钱,就是在这岛上生产做活,虽然累些,但还算能攒些银钱。我这里有另一份活计,一年的工钱翻三倍,不知你们可有兴趣?”
几人吸了吸气,相互看了一眼,俱是不敢置信。翻了三倍,那不是就是一年顶三年!
大管事一个个看过去,待看到年纪最小的那个,翻阅了册子,这才微微点头,说道:“林阿京,你可愿意去做这份活计?如若做的好,不仅工钱照给,年底还能包一封赏钱,你们中有的定三年,有的定一年,但总归来说,都是靠力气吃饭的。我从所有人中挑出最好的几位,这个赚钱的机会难得,若是不想做,我可以叫外头的人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