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远似乎恢复了原先的模样,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满面狰狞,如果忽略掉南星远最先说的那句话的话,南启明还真以为自己的父亲真的恢复正常了,可是那恶意满满的话语却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忽略掉的。
南启明回想起了他被打晕前看见的那一幕,贺辰被个陌生人扛着跑远了的背影,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南星远,声音颤抖的问道:“贺辰……是你让人绑架的?”
南星远没有明着回答,但是他略有些躲闪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如果被人发现了,我的父亲绑架了我的同学,你让我在学院里如何自处?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过啊,你到底要害我到什么时候!”
南星远本来就是喜怒不定的,现在更是被南启明饱含指责的话语说得怒气值爆棚,差点忍不住就一巴掌打过去了,但他想起接下来还有事要让南启明帮忙,便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怒气,强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安抚南启明道:“启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害你嘛。”
南启明转过头去不看南星远那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同时他开始在脑中思索着南星远绑架贺辰的原因,如果明问的话南星远肯定是不会说实话的。
“那个……启明啊,”南星远假装没有看到南启明所摆出的嫌弃的态度,他继续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说道:“我待会儿就把你送回去,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说漏了嘴啊。”
“你想都别想,回去以后我就带人来抓你,”南启明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你要不就把贺辰也给放了,要不就连我也一起关起来了吧,反正你也是六亲不认的家伙。”
“你……你怎么说话的呢!”南星远终于忍不住怒气暴跳如雷了:“目无尊长,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你让人来抓啊,那你也是绑架犯的儿子,是同谋!”
就在南星远想要揪住南启明狠狠教训一顿的时候,南启明突然语出惊人,用略带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抓贺辰……不会是为了威胁贺辰的爸爸交出‘新式组装方法’的所有研究资料吧?”
白安集团近来对外推出的‘新式组装方法’可谓是在制甲师行业掀起了一股超强旋风,说是思想解放也不为过。白锦安也受邀回塞蒂亚学院做了几次公开演讲,南启明也去听了,白锦安对于制甲的讲解每每都让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受益颇多,他周围的同学没有不视白锦安为偶像的,他老是和贺辰斗这斗那的,也有不为人知的羡慕嫉妒恨的因素在里面,天知道他多希望能将自己的父亲和白锦安调换过来。
被儿子一语切中要害的南星远僵硬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掩盖自己自卑丑陋的内心。
“你怎么能这么卑鄙呢!你……你就这么喜欢抢别人研究出来的东西么?不择手段的一次一次又一次……”情绪失控之下,南启明不小心透露出了他一直以来隐藏起来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对于发生在父辈身上的事情,尽管因为其本身的不光彩,王煜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过,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天下没有无缝的墙,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通过一次王煜和南星远的争吵,不小心听了墙角的南启明隐约了解了当年事情的经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那个时候他已经认识了贺辰,也已经见过了白锦安……
为人父母都是这样,不管自己有多坏,他都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纯白无瑕,天真烂漫的,王煜从小对南启明的教育就是贯彻这条宗旨的,所以南启明尽管傲了点,但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不搞背后阴人那一套,也看不惯别人耍阴谋,这和王煜、南星远的行事风格正好相反。但持着子不言父过这条,他从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言论,也没让任何人知道他其实已经知晓这件事了,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憋住。
“一次又一次?没想到以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卑鄙?哼,我就是卑鄙了咋的,你以为白锦安又干净到哪去,我的精神力是怎么没的他心里清楚的很,现在我绑了他的儿子向他索要‘新式组装方法’有什么错,这些都是他欠我的!”南星远反驳道。
那人家的精神力不也是你弄没的么?现在人家精神力恢复了,也研究出来了一套不用精神力就能制甲的‘新式组装方法’,你就心里不平衡了,眼馋了,偏要再去插上一脚,南启明在心里暗暗反驳道。
知道南启明没有认可他的说法,南星远又采取了怀柔政策:“启明啊,我的精神力没了,真的没了啊,我刚以为它能够恢复的时候它又再一次没了,这种得到希望后美梦又再一次破碎的心情你能够理解吗?我想要制甲,想要制出好的机甲,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和白锦安是什么关系你应该也清楚,我不绑架他的儿子,他是绝对不会让我接触到‘新式组装方法’的核心的,你忍心看着你父亲我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吗?”
“白锦安能在失去了精神力的情况下研究出‘新式组装方法’,你难道就不可以吗?”
“不可以,我办不到的……”南星远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用力的向左右摇晃着,他呢喃的说道:“白锦安是制甲的天才,我不是……我、我比不过他的。”
南启明突然觉得这样的南星远有点可怜,他争了一辈子,却终究还是被别人踩在脚下,争得多了,败的也多了,后来就怕了,自卑了,胆怯了,抛开种种的阴谋,南星远已经输了,彻底的输了,就算他真的恢复了精神力,他也永远是个输家,失去了和白锦安公平竞争的资格。
对于南星远的想法,虽然不想承认,但南启明知道自己确实也有些感同身受,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贺辰,想到了他一直拼命追逐着贺辰脚步的时候经常升起的无力感,那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鬼使神差之下,出于某种突生出来的阴暗心理,南启明居然点头答应了替南星远隐瞒下这件事。想出了借口的南启明,带着一身故意制造出来的伤痕,趴在了某个临时选的地方,等待着救援人员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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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答应了替南星远隐瞒以后,南启明这心啊,就一直揪着,不得安宁,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当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会点头同意的,如果贺辰出了什么差错,他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作为竞争对手,南启明对贺辰的感情尤为复杂。
放心不下的南启明,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的溜出了帐篷,小心避开了所有人,迅速消失在了森林深处。躲在暗处的褚行云身形一动,悄悄跟上了南启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启明怎么也没想到有人在帐篷外已经守了他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