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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二)(2 / 2)

“哦对,我买玫瑰花,你们家有现货吗?我要买大概九千朵左右……”

孟甜小小吃惊一下:“九千朵的话,哪家都没有现货吧,要从市场直接拉,你着急吗?”

段移:“不着急,大概八月份到就行。”

他站在一束花前,手贱的揪下了一片花瓣,不自然地问道:“后来——”

孟甜给他倒了杯水:“后来我挺好的。”

段移转过头,孟甜说:“之前一直忘了跟你说一声谢谢,那时候真的挺感谢你的。”

段移讪笑:“我也没帮到你……”

孟甜摇头:“足够了。”

想了一下,她岔开话题:“不过现在想起来,其实还挺热血的。”

孟甜笑道:“高中时候觉得一些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就那样,人长大了就看开了,我那会儿还觉得不写作业是要死人的。不过当时是真的害怕。”

段移注意到孟甜说话不结巴了,而且整个人非常的平和稳定,和所有普通的女孩儿一样,画着淡淡地妆,有一个不错的大学,也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那些曾经束缚她的已经成为了过去,或许还有一些影响,但已经成为了一段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的往事。

段移这下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孟甜问道:“这么多玫瑰花,是求婚吧?”

段移点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孟甜:“是跟盛……校花吗?”

她好像忘记盛云泽的名字了,但是还记得他校花的称号,说完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段移:“对啊,跟校花。”

孟甜摘了几朵新鲜的花,放到了一起,配了一下,送给段移:“我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们一束花吧。”

她报了一个花名,偏头笑了一下:“代表永恒的爱,永远不会离开的爱。”

段移走出花店的时候,孟甜还特意送他出来。

结果又让他看到一个很意外的人,老实说段移已经想不起这人是谁了,但就是特别眼熟。

花店对面的马路机车轰隆隆的响,纯黑色线条流畅的重机车停在花店门口,车上是个头发长到腰际的女Alpha,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和杀气腾腾的视线,瞪了段移一眼。

把段移瞪的莫名其妙。

孟甜没理会那个女的,神色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段移走后还能听到那个女A的质问:

“那男的是谁?”

“和你无关。”

“你送他花干什么?”

“跟你无关。”

“你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给我这个臭脸色看?你他妈就不能对我有个好脸色吗?”

“我没让你过来,你可以走。”

“……”

求婚的事情瞒着盛云泽,段移自己准备了将近两个月左右。

转眼就八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热,他的两套西装都已经到了,一套白色,一套黑色。

下午的时候,段移叫了家庭厨师准备了一顿精致的烛光晚餐,为了不破坏气氛,他还以前把双胞胎送到了小段妈家。

过去的时候,段移忍不住给小段妈剧透了自己求婚的事情,就看到小段妈的脸色变了一下。

段移没察觉到,顾自己说的开心,说着说着还有点儿抱怨:“你最近也没经常看我了,都在干嘛啊?”

其实不只是小段妈,段移感觉所有人都挺忙的,以前还能把蒋望舒约出来,最近连蒋望舒都越来越难约了,每次找的借口都千奇百怪的。

还有盛云泽。

上次那个项目结束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项目。

甚至比之前更忙,双休都看不到他人影。

段移在三天前泰拳警告了一下盛云泽,如果再不立刻维护他俩岌岌可危的爱情,很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

盛云泽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也行,反正差不多了。”

求婚当天,八月二十五日,是一个好日子。

段移心里已经想好了。

盛云泽如果不接受他的求婚,他就跟谢星阑一样,直接去跳江。

——结果还是用了这一招啊!段移在内心默默地唾弃自己。

段移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找盛云泽汇合,把盛云泽骗到游乐场,然后在游乐场求婚,成功了回家吃饭,没成功就跳江。

复习了一遍之后,觉得出不了什么问题。

他提前给孟甜打了个电话问玫瑰花弄得怎么样了,也全部到位了。

游乐园的老板保证六点钟清场,段移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准备给蒋望舒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陪自己喝一杯,壮壮胆子。

结果蒋望舒手机是关机的。

好在段移也不是只有他一个朋友。

他顺便给郝珊珊发消息——郝珊珊也没回。

给简翘发,简翘也没回。

接下来是段韶行、小段妈、谢星阑……

所有人都没回他。

搞什么啊?

今天不是端午节吗,总不至于都在上班吧?

段移挺郁闷的,他决定出去散散心。

因为工作的原因,这一年盛云泽跟段移都住在杭城。

南方的夏天一热起来毫不留情,段移在外面没逛多久,就热的找了个商场待着。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不觉都走到小河街这边了——二中就在这边,距离小河街就两条街的距离,段移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经常跑到这边来瞎转悠。

他还记得盛云泽在这儿写过作业,当天晚上还陷入了易感期,两人在隔壁的酒店开过房。

回忆一打开,就像水闸一样关不住。

段移毕业已经四年多一点了,但高中生活却好像恍如隔世。

一时间,他还有挺多感慨的。

这个时间学校应该都放暑假了,只有高三的学生还在学校里面补课。

段移刚才看见几个穿着二中校服的——比他们那一届的校服更丑。

他以为他们当年的校服就够丑了,没想到二中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段移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下小河街上卖的作业本,跟以前他们买的作业本差不多。

四年了,周围商业街变化挺大的,有些店开着开着倒闭了,有些店还顽强的开着。

段移每走过一个地方,都忍不住停下来拍一张照片发给盛云泽看,只可惜盛云泽今天的工作比往天更忙,一条消息都没回他。

下午五点左右,段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他手心紧张的有点儿冒汗,又拿出手机看了几遍。

准备走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儿意外。

段移的大腿被一个小孩儿给抱住了,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小孩儿,但是这孩子一抱着他大腿就不松手。

段移连忙问道:“怎么了?”

那小孩儿抬起头,神色怯怯地:“大哥哥,我跟我妈妈走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妈妈。”

段移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他还赶时间呢……

“你等下哈,你记得你妈妈的手机号吗,我帮你打个电话。”

小孩摇头,段移又想说什么的时候,那孩子说道:“我妈妈是老师,大哥哥,你可以把我送回学校吗。”

段移蹲下身:“那你知道你妈妈在什么地方教书吗?”

那孩子凌空指了指。

这边学校就只有二中和七中,段移随口一猜:“是二中?”

小孩乖巧的点点头,段移看了下时间,这边离二中不远,送过去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情,到时候在那边打个车回去算了。

段移牵着手,“行,送你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算。

就送到保安室好了,一般学校的保安室里面都会有所有老师的联系方式,这小孩儿肯定记得他妈的名字吧。

刚准备往大门走,小孩儿却开口:“大哥哥,我记得是走这边。”

段移也没多想,沿着小孩指的地方走。

到了大门口,段移把小孩儿放下来:“你在这儿等着啊,我去找保安。”

那孩子乖乖地点头,段移绕进去,结果发现保安室没有人。

他喊了两声没回应,再加上实在熟悉这个保安亭——段移每次在边上翻墙出来,里面那个姓王的保安都会追着他跑。

想到这里,段移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翻墙的时候崴脚了,痛得在墙下面很没面子的哭了出来,被经常抓他的保安看到了。

也是这样一个夏天的晚自习前,三十多度的高温,保安吓了一跳,背着他走了好远,把他送到了医务室时,前襟都打湿完了,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又回到了保安亭。

段移唏嘘不已,觉得挺感动的。

他高中那会儿简直是个多动症,调皮捣蛋的要死。

不过后来,二中百年校庆之后翻修,把大门开到了南边,这边的保安亭就被拆了,这个门好像也被堵住——

段移的脚步顿了一下。

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在原地愣住了。

卧槽?

卧槽卧槽?

段移震惊了!

对啊,操,百年校庆之后,这门不是被堵住了吗!

一瞬间,段移后背都发毛了。

那他看到的是什么?

他脑袋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见鬼了。

这他妈的——

一想,还真挺像见鬼的,莫名其妙要找妈妈的小孩儿?

等等,那个小孩儿不会也没了吧?

段移整个表情都“=口=”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往外走——小孩真的不见了。

与此同时,在他看清外面景色的一瞬间,身体也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停住了。

保安亭在,门也在,还有两旁葱葱郁郁的大树……和他四年前毕业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事实是,百年校庆之后,二中大部分都重新翻修过,曾经的大门已经开到了南边,曾经的樱花道也被整个移到了操场,两旁的公告栏也拆光了……

段移慢慢站直了身体,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向公告栏。

公告栏也在……

公告栏也没拆……

明明拆了……

等段移真正看清楚公告栏上面的内容时,瞳孔难以察觉的缩了一下。

他伸出手,隔着玻璃触碰到了这些令人怀念的内容——

……公开批评:高三一班段移同学,上周开学测验考试上,骚扰周边同学,高二三班刘宇同学卷子不小心落在地上,段移捡起来就抄,没皮没脸,无视监考老师,严重违反考场纪律……

公开批评:高三一班段移同学,模仿马云拍证件照行为无耻,政教处要其整改,段移同学毫无悔过之心,随后交上一张结婚照敷衍了事,相当恶劣!

公开批评:周末晚自习趁学校停电在教室与男同学拉拉扯扯,五指相扣,被路过的政教处老师当场抓获,事后调查得知是段移强迫同学……

喜报:二中盛云泽、蒋望舒两位同学入选国际竞赛国家队!

喜报:我校高三一班盛云泽同学、高三一班方芸同学分别荣获省物理竞赛第一名、第十一名!

通知:从下周开始,学校食堂将把白米饭换成紫米饭,改善学生伙食……

通知:由于装修队正在建设图书馆,每周一、每周四,A栋、D栋宿舍下午六点半停水半小时,请学生提前做好准备……

通知:6.22号起住校生每周四可以去阶梯教室看电影……

通知:为了加强学校管理,学生必须每天早、中、晚各喷一次阻隔剂,检查仪容仪表时间更改至晚提前,检查内容为:校卡、校服、头发……

明明是很普通的通知,段移却越看越入神,甚至鼻子都有些发酸。

所有的日期都是他读高三的那一年,每一件事他都能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恍惚间,好像毕业那天就在眼前,这四年才是梦一场,他睁开眼自己也还只是一个吃了今天想明天吃什么的高中生。

段移心里忽然有了一些预感,他沿着樱花道往前,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地只剩下蝉鸣声。

路过校前广场的时候,他看到了早就拆掉的秋千,原本放满了杂物的音乐室又空了出来,变成了他当年读书的模样,围墙上的墙报被重新上过一遍色,他那年画的墙报早就被后来长出来的大树给遮住了,今天看过去,却又看到了那面墙,新的就像他昨天才完成。

段移心跳的飞快,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段班!”

时隔四年,他又听到了这个称呼。

段移猛地抬头,看到二楼有个人影,是拿着书挥舞的小胖——穿着当年二中的校服,明明已经变老了好多,但依旧用力的挥舞着书:“往前走!”

他听到小胖用手当做喇叭朝他吼,很快,又听到了第二声。

“段宝!”这次说话的是蒋望舒,脱掉了他的白大褂,也换上了当年的高中校服,在走廊上一边跑一边朝着他喊:“跑起来跑起来!”

段移咽了咽口水,喊回去:“你们搞什么啊!”

蒋望舒回他:“往前走!快点儿!”

段移不作他想,沿着校前广场越走越快,从走变成了小跑,从小跑变成狂奔。

一路上,除了小胖和蒋望舒,他看到了更多的同学。

郝珊珊、小不点、马姐、平头、方丈、方芸、书呆……

全都在楼上,笑着朝他喊:“段班!快点儿!上课要迟到了!”

段移心脏狂跳,拐过弯,上了楼。

他记得高三一班是这么上去的,从一楼到四楼,每一层楼有二十个阶梯,有三个转弯,二楼的灯泡是坏的……

全都对上了。

段移气喘吁吁地站在四楼的走廊上,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感觉衬衫黏着皮肤,领带打的有点儿紧。

段移松了松领带,在高三一班的门口,近乡情怯的停下脚步。

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抓了很久,没有开。

段移忽然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猛地来到了床边。

他们班第二扇窗户的锁是松的,每一次大课间活动,段移都是翻这扇窗进来。

四年过去了,他依旧熟悉的打开了这扇窗,把窗户移开,一跃而下。

然后跌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

耳边传来盛云泽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要从这里跳。”

他穿着学生时代的校服,和段移的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段移狠狠地抱住他,抬头一看,教室里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黑板上花里胡哨的用粉笔写着一行大字:

恭喜班长团支书喜结连理!

盛团座[心]段班

边上还有各种廉价的节日用的彩带和花朵、气球,充满了学生时代的气息,又恶俗又土,却让段移的眼眶全红了。

盛云泽穿着二中的校服,和当年的盛团座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宇间更成熟,比少年更像一个男人。

蒋望舒他们从二楼跑上来,打开教室门却不进来,站在窗台起哄:“团座!赶紧的!快啊快啊!”

段移预感到什么,看着盛云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郝珊珊带头在外面鬼吼鬼叫,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二十四五岁的人了,穿上校服,他们和当年的少年一点都没有变。

盛云泽被他们瞎起哄的也有点不好意思。

段移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什么时候……”

搞的这些啊……

盛云泽:“就这几个月。”

他喉咙动了下,忽然离段移远了一点。

段移忽然直接就手忙脚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大概知道盛云泽要干嘛了。

然后又天马行空的想到,盛云泽要是单膝跪下来,他要不要说一句平身呢……

好像挺破坏气氛的……

盛云泽就算是单膝跪下也挺帅的。

而且跪下的时候,蒋望舒他们的鬼吼鬼叫简直要把一班的天花板给掀翻了。

段移则是整个人原地宕机,从脖子一路烧到了脸上,红的在冒烟。

“段移。”盛云泽干咳了一声,大概也被自己土到了,舌头有点打结:“你——”

段移:“啊……?”

他忽然意识到不能让盛云泽求婚,慌张的翻口袋,终于把自己的求婚戒指翻出来了,然后大声喊道:“等等等等!!!能不能让我先!!!!”

盛云泽:?

段移:“我有戒指我——我——”

他急得话都说不清楚,想要抢在盛云泽之前求婚,于是一口气吼了出来:“我、我能不能嫁给你!”

……诶?

……

…………

………………

现场忽然静默了十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惊天笑声。

蒋望舒带头笑的前俯后仰,差点儿挂在门口。

盛云泽笑得都跪不住了,胳膊撑着边上的凳子笑,低着头,肩膀耸动的非常剧烈,笑崩了快。

段移也被自己给气笑了:“不是不是,我是说我能不能、不是,我是说你能不能,哎呀我是——”

“我是说——”段移破罐子破摔了:“我、就挺想跟你结婚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默默地补充一句:“……我能不能重新求一次?”

盛云泽笑够了,单膝跪着,抬头,很郑重的开口:“不能,但是我同意你嫁给我了。”

完全反了吧——我们俩!

段移哭笑不得。

他忽然记起来,盛云泽跟他告白的那个晚上,少年也是这样在他面前,问他能不能让自己当他男朋友。

“以后我作业给你抄。”少年说。

“作业给你抄。”男人说:“这次给你抄一辈子。”

这一刻,少年和男人的模样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段移忽然没有头脑的想到:挺好的,他也没变,我也没变。

他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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