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起身来到棋盘边上,动作虽缓、却十分笃定地将棋子放在了棋盘中心的某一处。
林漪顺着他的动作低头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如同死路的白子,在他放下的瞬间峰回路转。
如一道线下的天光,将原本黑黑沉沉的死路打开了一道缺口,这棋局被彻底盘活了!
林漪静默了一瞬,随后,她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双手撑着桌面,俯身看着棋局,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蔚疏澈淡声道:“不知本王下在这里,洛美人可还满意?”
说这话时,他语气里的促狭隐隐绰绰,林漪再忍不住豁然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看的久了,连眼中都忍不住浮起了清浅的泪光。
是他,真的是他,原来竟是他!
此刻,林漪的心中有万千言语,想要说出口,偏偏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她的嘴唇都在无声的颤动着,死死地掐着自己,生怕这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先皇嫡子,十岁那年却父母暴毙而亡,因他年幼没有继承大统的能力,这皇位便落在了他的叔父,蔚呈肃的手上。
当年那场悲剧究竟是真的帝后薄命,身体孱弱,还是蔚呈肃欲壑难平,痛下死手,到十年后的今天,她一个局外人已经无法彻底参透了。
但依稀还能从潘氏的胆怯和心虚之中,看出一丝端倪。
想必,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那么蔚疏澈一个十岁的孩子,是如何度过这漫长又腥风血雨的十年,成长到如今的模样。
纨绔不羁是他的假面,放荡形骸是他的铠甲。
他若不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样活着,等着他的,只怕就是和父母一样的宿命。
林漪的心忍不住抽痛了起来。
“洛美人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我这棋下得不好,将你给气哭了?”
林漪声音发涩地开口:“若殿下声称自己是外行人,那这天底下,恐怕再难找到真正的内行了。”
他忍不住逗她:“既如此,洛美人应该不会再心绪难平,寝食难安了吧?”
林漪依然是看着他,她眼中的泪光虽然已经被强忍了下去,可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见她这副模样,蔚疏澈实在无奈。他朝她走近了一步,微微低下头,放轻了声音,语气里也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都是我不好,惹洛美人伤心了。我这个人可不会哄人,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洛美人高兴起来?”
林漪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是谁,非要我自己去猜?”
蔚疏澈但笑不语。
“坏人!”她咬牙切齿,面露凶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晋王殿下,你可真是……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