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也好,痛苦也罢。他总不能对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发泄怒气。放眼看所有的家居摆设,仿佛散发着“随便你砸,砸坏了我再买更贵的给你继续砸”的气息。
洛毅森无力发火,坐在客厅厚实的地毯上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到底哪里惹得沈绍对自己死咬着不放。
沈绍也是个贱皮子!想要他的,他不想要;不想要他的,他想要。你说他不懂事吧,好歹掌管着沈氏集团,总部加上分公司也有上万人了;你说他懂事吧,这货干出来的糟心事儿连七八岁讨狗嫌的小屁孩都做不出来。想给沈绍做个准确定位,比破案子还难。
要说感情,洛毅森真没觉得俩人之间要死要活了。即便是热恋那会儿,大家都是很冷静的。他承认,当初喜欢上沈绍的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外表,帅嘛,看上去就让人错不开眼珠儿。渐渐的,沈绍陪着他上刀山、下火海、他在疑惑中渐渐被沈绍的有勇有谋征服了,只要想到沈绍,心里就想长了草一样,刺刺挠挠。
洛毅森没有所谓的“恐富”、“仇富”心理。沈绍就是沈绍,在他眼里是个值得喜欢,想要亲热的人。所以,洛毅森敢骂他、敢打他、甚至敢挤兑他,使唤他。洛毅森没有过多的复杂想法,只是要沈绍明白——在我面前你就是沈绍,别的什么都不是。不要把我当成以前那些惧你,敬你的小娇花,小爷从头到尾都是个糙汉子。你敢对我拿腔作势,我就敢抽你踹你骂死你!你敢跟我玩阴的,我拍拍屁股走人,不跟你搀和了。至于感情,不好意思,一个老爷们连最起码的脸都没了,谈个狗屁的感情?
换言之:你先把脸给我,再来说咱俩有没有感情的问题。
然而,沈绍一而再,再而三地扒了他的脸。扒得明目张胆,扒得鲜血淋漓。在沈绍身上,完全看不出他亏欠了自己什么。按照沈绍那些逻辑来说,反倒是像自己亏欠了沈绍什么。
他妈的去哪说理啊!
很早以前洛毅森就知道,沈绍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同。所以,对付沈绍就不能用普通的办法。但是洛毅森有些怀疑,世界上真有能对付沈绍的法子吗?这人油盐不进,只讲自己的道理。你顺毛撸,他乐得把你看得死死的;你戗茬儿撸,他比你还硬,比你还狠。
整个一软硬不吃!
时间慢慢流逝,到了下半夜两点多,洛毅森才觉得有些饥饿。再怎么样,也不能亏着自己,既然沈绍想要困住他,必然会准备很多食物。先吃饱了再说!
果然,他在醒来的房间里找到一个超级大的冰箱。里面应有尽有。洛毅森用微波炉热了一份披萨,喝了几罐牛奶,又吃了一个比他拳头还大的苹果,一串马奶葡萄。打了个饱嗝,慢吞吞地蹭到了沈飒和苏北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改造成病房,沈飒和苏北的病chuang摆放在一堆仪器中间,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会有声音清楚地传递到洛毅森的耳中。
洛毅森想不明白,自己什么都不会,如何唤醒这俩倒霉蛋儿?
他走到沈飒身边,垂眼看着,自语道:“我要是真把你叫醒,你能帮我弄死你七哥吗?”
洛毅森冷静地计划报复沈绍的步骤。而此刻,沈绍已经在公孙锦面前多时。
公孙锦的脸色很不好,蹙着眉瞪着沈绍。沈绍也不怕他恼火,冷漠的眼神回视,俩人如此相互瞪着,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
终于,公孙锦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沉默,冷声道:“你仗着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你□□毅森?”
沈绍从容地拿出ipad,一看就是新的。公孙锦接到手里,恨不能瞪死沈绍的眼神也转移到了屏幕上。下一秒,公孙锦狐疑地抬起头,“不是丢了吗?”
沈绍说道:“我自己有备份,只有一份。”
公孙锦没有急着翻阅资料,而是问:“你被偷走的硬盘还有白羽的笔记本里,还有没有更重要的东西?”
沈绍微微摇头,“白羽笔记本里还有些公司的业务记录,一些客户的资料,这些都不重要。不偷,在我公司也能查到。对方的目的就是我对和茗楼爆炸事件的调查结果,还有我大哥沈兼,毅森爷爷洛时的私人情况调查。”
这已经让人很抓狂了!
得知沈绍、秦白羽电脑丢失的时候,公孙锦就觉得太可惜。那些资料都是沈绍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用时至少在一年以上。不少东西现在已经查不到了。说句不好听的,沈绍手里的东西就是独一份。
公孙锦甚至做好了从头再来的准备。却没想到,沈绍自己单独留下一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跟你□□毅森有什么关系?”公孙锦很清楚。一码事归一码事,重要的是:你把人给我放出来!
沈绍叹息一声,道:“白羽、毅森、我只能保一个。沈浩事件里,我把白羽摘出去了,老爷子必然会注意到毅森。老爷子什么手段,你也清楚。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我不会让他动毅森。”
闻言,公孙锦怒道:“胡闹!你爸要是一辈子都要对付毅森,你还关他一辈子?”
沈绍毫不气馁地说:“七天。如果七天里,沈飒能醒,老爷子到死都不会动毅森。如果七天内沈飒没有醒,我也能做好准备。”
就是说:沈绍压根没想过长时间关着洛毅森。他如此鲁莽的行为是要达到两个目的。一,给自己一些时间,应付父亲;二,利用这七天时间,让洛毅森把资料研究透彻。
随后,沈绍坦言,把洛毅森关起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脚伤。
七天时间,给洛毅森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研究资料,让他把脚伤养好,顺便试着唤醒沈飒和苏北。一举多得。
公孙锦无奈叹息,“你不会对他坦白点吗?如果你跟他说实话,以他的性格会愿意留下的。”
沈绍撇撇嘴,耸耸肩,“你确定在史研秋死在他怀里之后,他还能听我说话?”
“不要把他想得那么……”话还没说完,公孙锦意识到了什么。他诧异地打量起仍旧傲慢冷漠的沈绍,“你……”
“什么?”
“你害怕了!”公孙锦非常肯定地说,“你很了解他,工作和感情他分的明白。你跟他实话实说,他必然会接受,只是对你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说到底,你是怕他轻视你。”
只有打得疼,对方的反应才会激烈!
公孙锦轻而易举地撕下了他的伪装,沈绍磨着牙,大有要把公孙锦杀人灭口的冲动。
公孙锦反倒是轻松起来,“相信我,毅森的别扭远比不上我们家那个。我都能搞定景阳,你还搞不定毅森?”
沈绍很清楚,公孙锦离婚真的不是因为蓝景阳,但是蓝景阳主动扛起了小3的大旗,并为此责备自己,怨怼公孙锦。
“情况不一样。”沈绍略有些无奈地说。
公孙锦哼笑一声,道:“沈绍,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真的爱毅森吗?别跟我瞪眼睛!你为他做了这么多,没有一件事触到你的底线。你对他的好,都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那么,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呢?要你为了他放下尊严,放下荣华富贵,你敢吗?”
沈绍愣住了,公孙锦说得这些他从没想过。
公孙锦的话很明确,乃至有些不留情面!
你沈绍以为自己多金帅气,对谁执着一点就能万事ok了?沈绍,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毅森骂得对,你活了三十五年,真正爱过吗?你真正做过使出浑身解数,死皮赖脸的追求一个人的事吗?你没有!你都是招招手,洒下一把钱,那些人就自己爬上你的chuang。你觉得毅森爱钱吗?众人所知,他跟你从好上到分手,不但没拿到一分钱,还往里搭了好几千。
你再问问自己,当初为什么喜欢上他?不就是因为他敢跟你叫板,敢跟你耍横,敢跟你出生入死吗?正因为他看重的不是你的财产,而是你这个人,所以他敢!
换句话说:没有倔强的性子和坚韧的骨气,他能做到这些吗?你对这样的一个人来硬的,你硬的过他?你只会伤到他。
最后,公孙锦语重心长地说:“我同意毅森在你那边住七天,七天后你必须放了他。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认为毅森有能力对抗你的父亲。我从来没小看过他,他值得我这份信任。你……”公孙锦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啊,可长点心吧。”
后半夜,有人惆怅有人忧。
回到s市的一科成员在不同的环境下,想着相同的事。苗安、蒋兵睡的昏天黑地,梦中还惦记着案子未解的线索,梦呓着那让人胆寒的怪物;廖晓晟将自己锁在实验室里彻夜不眠;司马司堂开着车在城市里不停地寻找想要的答案;蓝景阳睡在公孙锦隔壁的房间,因为喉咙不适,辗转反则。
如果说有人会正享受着幸福,或许只有褚铮。
秦白羽也回来了,今晚约褚铮出来吃饭以表谢意。这一顿饭吃完俩人聊得意犹未尽,去了秦白羽的家继续喝酒聊天。聊着聊着,聊上了chuang。大半夜的*过后,褚铮在奄奄一息的白羽口中得知,沈绍囚禁了洛毅森。
出人意料的,褚铮没有摇醒说完话就睡过去的秦白羽。他只是沉思了片刻,拿了一件浴袍,给秦白羽掖好被子,起身下chuang。
褚铮是局外人,多少能看清楚些洛毅森跟沈绍之间的问题所在。沈绍别扭,洛毅森也不坦荡,俩人凑到一起,针尖对麦芒,谁都不会让着谁。如果,他们其中一个可以坦率一点,问题很好解决。
所以说:当“结症”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心里不能只有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