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气氛极为压抑,桑千越低头跪在桌案下,刚刚皇上猛摔过来的文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他只隐隐看了一眼,里面种种的“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日后我天狂堪忧”,白纸黑字,触目惊心,他双手狠狠握在身侧,捏得死死的,这样才能压抑他心里的暴怒。他是一国太子,哪里轮得到他们置喙!
“你自己看,你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事!这件事,我原以为你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怎么多管,现在看来,要不是我私下里让人看着,你在民间的名声,还不知道会败坏成什么样!”老皇帝在龙椅上怒目圆睁,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一旁的福全连忙帮着顺气、劝慰。
桑千越脑子里急速运转,父皇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他再怎么辩解也是白费功夫,不如干脆的认错,便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儿臣……儿臣知错,不知道这件事,父皇该如何处置……”
皇帝抬手灌了杯茶,看着他心里最优秀不过的儿子低眉顺眼的跪在那里,眼里有些不加遮掩的惶恐和一目了然的悔意,忍不住叹了口气,趁着自己还有能耐,还能喘气,能帮他的就尽量帮吧,这江山,终究是他的。
“我已经派人赶去德济州,以你的名义把太守抓扑起来,游街三日,当庭斩首以示惩戒。但你之前行事太过张扬,已经有不好的言论传到皇城,现在即使这皇城里流言再怎么传,都别插手,好好约束手下的人,过两日等真正的结果从德济州传过来,这件事才算是真正有个了结。”
太子额头上有汗一滴滴的沁了出来,他想起了之前和外公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不会让那人有事,如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自身难保,何以保他人,只求外公不要太过生气就好。
“儿臣谨遵父皇教训。”桑千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大头,刚刚出了门,就看到太子妃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脸一板,斥道:“你怎么过来了?父皇现在本来就对你有些意见了,就老在他面前晃悠。”
太子妃脸一白,眼里有些失落和尴尬闪过,关切的温声问道:“殿下如何?臣妾不是听说您被父皇叫来了,心里害怕,想过来陪着您。”
太子脸色这才好了不少,拉着太子妃往外走,太子妃脸上稍稍红了红,眼睛望四周小心的瞄了瞄,见侍卫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心里这才稍微放开了些,有些邀功的说道:“宫外有些市井小民在大肆谣传殿下识人不清,断案不明,臣妾听了心里着急,就先把您给我的侍卫唤过去,抓了几个典型,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大牢里了。”
太子只觉得眼前一黑,恶狠狠的甩开太子妃的手,大声吼道:“谁让你多管闲事,头发长见识短的内府妇人而已,哪里用得着你插手这事,父皇刚刚跟孤说不能动不能动,这下好,你倒是比孤还积极,最好是那些人没出什么事,不然……”
太子一甩袖,脚步匆匆的走了,太子妃脸色惨白,愣在原地半天,这才咬咬唇,慌忙跟着太子出了宫,往回赶。
幸好那些人没上大刑,太子憋着火好声好气的劝那几位莫名遭了大罪的普通百姓留在府里几日,好东西使劲往人身上砸,这才免了这桩小小的麻烦。
当夜,太子妃院里灯火长明,而太子,直接去了妾侍屋里,一夜未归……
第二日。
桑千瑾和温安同时进宫觐见皇上,在皇帝眼皮子地下装作不相识的样子,各自安分的朝皇帝请安。
老皇帝眯着眼看了看两人,摆摆手免了礼。其实这两人有私交他是知道的,只是,一个质子做盟友,从长远看来,能带给桑千瑾的绝不会是好处,最起码,日后是不能和太子抢皇位的。
“你们过来,是为何事?”皇上昨夜刚刚点了新晋宠妃的牌子,心满意足之下,此时也是一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样子。
桑千瑾不急不缓的上前一步,沉稳的说道:“父皇,儿臣所说的,也是和温安有关。他现在身为天狂五大商人之一,儿臣想让他负责沿途将士的补给一块,让他同样跟着队伍出发。”
皇上皱了皱眉,这样到也不是不行,只是温安这身份……罢了罢了,这两个人也折腾不出什么祸事,让他们一起离京,这两三个月的路程也免得天祭的时候,这两人冒出来作怪,等他们回来,天狂未来的皇帝,也就成了定局。
“那这婚事……温安是打算等回来之后再成?”皇帝淡淡的看了一眼温安,隐隐有些不满。
温安不慌不忙的说道:“罪臣的亲事自然是不急的,况且,罪臣身份不好,加上投身商业,绝非良配,皇上不如再考虑一下,若是耽误了那位姑娘,那可真是罪臣的错了。”
皇帝声音微冷:“温安,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朕既然赐婚,你就无需考虑那么多,等回来时安安分分成亲就好,可还有话说?”
温安无奈的笑着说道:“罪臣知错,罪臣无话可说。”
皇上这才满意,又看向一直保持温和笑意的桑千瑾,问道:“可还有事?”
桑千瑾这才说道:“儿臣只是在想一妾侍所说的话,她上一次见太子妃时,太子妃腰身好像圆润了些,正问儿臣是不是大哥家得了喜讯,儿臣不知,又想起嫡孙之事关乎整个天狂,所以特来禀告父皇,派遣太医女为太子妃查看一番,若是真有嫡长孙,那是天狂之幸;若是消息有误,那么也可以好好为太子妃调理一□子。”
老皇帝直接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有些冷静的问道:“好,好,先请太医女,福安,点出御医中最好的医女,跟朕前去东宫,好好看望太子妃。”
又转过头说道:“温安,你先回府,千瑾你随我来。”
桑千瑾看了一眼温安,嘴角隐晦的扬起一丝笑意,这才大步跟在皇帝身后,先朝东宫赶去,现在这时间,应该正好可以赶上一场好戏……
太子府花园内。
太子妃正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看着一脸冷意的太子和一旁一脸骄傲和鄙夷的妾侍,心里越发难过,她的夫君,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别人……
“殿下,这符咒,真的不是臣妾弄的,臣妾绝不会做出不让您有子嗣这种事,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她哭泣着哀求,整个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太子冷眼看着,他昨日的气可还没消,为了安抚那几个人,不知道要陪出多少财产,如此一想,他便只想甩手不管,让这女人受些教训。
一旁的宠妾一袭低胸的红裙,脖颈上甚至还有□的吻痕,看在太子妃眼里更是让她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那宠妾如同水蛇一般在太子身上扭动,轻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妃,明明是她做的还摆出这样一幅无辜的脸色,平日里那么和善,果然都是伪装,这样一想,宠妾便一手掩唇,轻声娇笑起来,一手晃了晃那小小的黄色三角纸符,上面草草书写着“避子符”三个字,分外醒目,一张樱桃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让太子妃浑身发凉:“太子妃,嫡长子虽然珍贵,但是您也不该因为这个就让太子殿下这么久没有子嗣,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啊。”
太子的眼神更加阴冷,若不是她背后的权势对他有益处,这太子妃的宝座,哪里轮到到这么个床上半点风情也无的女人。
太子妃只觉得自己腹间猛地腾起一阵绞痛,膝盖处也是针扎一样的疼,脸色刷白,仍然为自己辩解:“殿下,臣妾自幼被家人教习女德,哪里能生出这么阴暗的想法,臣妾不能为殿下诞下子嗣,自是因为臣妾身体还未调理好,又怎么能如此霸道的让陛下连一个子嗣都无,臣妾之心,天地可鉴!”
太子稍微迟疑了一下,的确,自他娶进这女人,后院之事就再没让他操过半分心,刚刚准备说话,就被宠妾抢过:“那你说殿下是因何没有子嗣,若不是你暗中作怪,那原因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