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这样啊？”常致霖听赵卓年这样说，冷不防吃了一惊。他平时不管事，是不知道自家铺子都是什么时候签约，也不知道要签多少年。“阿霖是有朋友想租咱们对面的铺子吗？”赵卓年估么着也就这一个可能。“是啊，年哥，那咱们的铺子能不租给现在的几家，租给其他人行吗？”常致霖又问。“如果租约到期，可以换租的，但是要提前半年告知。打个比方说吧，假设你签了五年的租约，第五年的七月份，然后我不想租给你了，那最迟得在第五年的二月份之前和你说。”赵卓年给常致霖解释了一下。“哦，是这样。那就算了吧。我再想其他办法。”常致霖谢了赵卓年，拒了赵卓年的留饭，一个人又皱着眉头走了。且不说常致霖又想了什么法子准备说动常致森在码头上建一个大敞棚子，然后以公谋私租给司楠卖饭食。常致霖昨儿晚上离开司府后，吴来福一家就吴贵上学之事讨论了很久。常致霖走后，司楠又掰开了揉碎了给吴来福讲了一遍吴贵去船工班的好处，说就算吴贵去上学了，也不减他们家的工钱，最后让他们一家回房再好好商量商量，现在明显的有熟人好办事，不要错过了再后悔。说罢就拉着李素兰平儿回了二进院子。吴来福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则匠人的身份平白矮了一层，二则他家佃出去的地明年就收回来自己种了，二十多亩地，他们一家五口都下地干活，才将将能赶在时令过去把种子都种下去，而吴贵都是要干一个成年劳力的活的。原本让吴贵去上学，也只是去个小学堂，农忙时放假的那种，要是去了城主府的免费手艺班，就不知道会怎样了，三则吧，自己一家是和司楠签了十年的雇佣契约的，吴贵去上学，可以让吴亮顶上他的活儿，可吴贵如果果真能去常家船行上工，那也是要签契书的，他这边的契约还没结束，是不能再签的。可是吴来福想这么多没用，吴贵是下了决心要去学手艺了，他也不多说，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反正是为了识字明理，同时能学一门手艺，还不用交束修，为什么不去？”吴嫂子听常致霖说匠人身份不影响下一代，要是去了船工班，以后还能在常家船行当技术工，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现在能在常家船行当个打杂的，工钱都比别的地方多上十文二十文的，也就影影绰绰的说了些同意的话。吴燕儿和吴亮还是懵懵懂懂的，看着大人纠结，也跟着耷拉着脸，不敢出声说话。“爹，你要是不同意我去，以后也别说让我上学堂的话了，我不想跟着一群奶娃娃一起开蒙识字，再说学堂里的先生授课都是朝着科举考试的方向去的，也不用给我多费那个钱。”吴贵最后说了一句，自己收拾洗漱了，捡炕梢铺了铺盖，自睡觉去了。“唉！”吴来福听了吴贵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吴嫂子把吴燕儿和吴亮也赶去睡了，一进就剩下她和吴来福两个人，看着吴来福纠结成一团的表情，忍不住就问，“当家的，其实常小哥和姑娘说的都对，你怎么就不同意呢？”“孩子他娘，你也知道，明年我想把地收回来自己种，姑娘和夫人心善，平时也不用我们怎么伺候，我原想着农忙时候留燕儿在这伺候，咱们俩带着阿贵和阿亮下地干活，好赖二十多亩地，赶一赶，实在不行再请个帮工的，也是能忙的过来，可阿贵要是不能下地，就得额外再多请一个人了。”吴来福把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当家的，你这么想根本就不对！”吴嫂子听了吴来福的话，也皱了眉头。“怎么不对？”吴来福问道。“咱们跟姑娘签了十年的契书，不管活多活少，只要姑娘不少了咱们工钱，咱就不能再想着去干别的呀。你见过雇给人家干活的，能在给主人家干活的时候再把自家活给干了的吗？”吴嫂子说道。“这……”吴来福想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吴嫂子见吴来福没说什么，又继续说道，“姑娘厚待咱们，平时大叔婶子喊的亲热，可咱不能忘了本分！当初夫人和姑娘为什么留咱们一家，工钱还给的多？一则是因为她们初来乍到什么事都是一抹黑，留下咱们帮忙是肯定的。说不得还有二则，是因为咱们平白给守了这两年院子。当家的，你好好想想！这两年地佃了出去，就是姑娘没来的时候咱也过来了，现在姑娘每个月给发工钱，吃的好住的好，四季衣裳说是没有三个孩子的，可这三个多月，夫人给了燕儿两三件衣裳了，虽然是平儿姑娘的旧衣裳，可不比咱们自己做的强？咱们不过做做饭洗洗衣服，大集上帮着卖吃食，你还拿劲想请假种地？那种地是把种子种下去就行的？不需要三天两头的侍弄？”吴来福没有打断吴嫂子的话，一直听吴嫂子说完，他也认真的听到心里去了。地，确实不能种，一种上就离不了人看着。而且吴嫂子说的他们不能忘了本分，这句话是正正确确的。“可是，就是不种地了，阿贵去船工班上学，要是能留在常家船行上工，还得签契书，一个人不能同时签两份契书啊。”吴来福又说道。“当初姑娘说阿贵娶媳妇时，咱们要是不想签契书了，可以不签，这要是阿贵能去船行上工，咱们找姑娘商量商量，重新签个契书，就不写阿贵的名字了，咱们也少要点工钱，姑娘应该也会同意的。”吴嫂子说道。“嗯，希望吧。行了，天也不早了，先把桌子收拾了，明儿再说吧。不种地了，我也就没什么同意不同意的了，等会儿阿贵要是没睡着，我就跟他说我同意了。”吴来福道。“我估计，咱不回去，没个定性，他肯定睡不着。”吴嫂子边说边加快手里的活计，吴来福要等着搬桌子，早点把桌子搬回库房，吴来福才能早点回去。吴来福和吴嫂子回到房间时，吴贵和吴燕儿吴亮果然都没睡，三个人正头碰头悄声的说着什么。吴来福说了同意吴贵去船工班的事儿，吴贵脸上就憋不住笑了。一家人又亲亲热热说了几句，这才吹了灯睡觉。第二天一早，司楠知道吴家都同意吴贵去学手艺了，立刻要让吴来福套车，要带吴贵去书肆买教算学的书回来学习。好歹挨过了早饭，吴来福套了车，带着司楠平儿和吴贵去了书肆。司楠挑了几本例如《算学入门》、《基础算学》之类的书，想着自己再把乘法口诀表教一教，出几道应用题给吴贵做一做，简单的考试就能应付过来了，既然是大众招生，就不会考的太难。司楠又给自己挑了两本游记，一本鬼怪故事，平儿挑了两本食谱，连着四本算学方面的书，一共一两多银子，司楠就有些心疼，想把鬼怪故事放回去。吴贵那边见司楠要帮自己付钱，忙坚持不让，最后各付各的，司楠也咬咬牙买了鬼怪故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