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老爷见该说的都说了,遂朝那些莽汉一拱手道:“诸位,老朽年事已高,不耐久坐,就先行告退了,你们且美酒佳肴好好享用吧,这几日,你们就暂住在沧州城里,只是不要露了行迹,耽误了大事,拜托了。”
说罢,崔老爷又是一拱手,在那些莽汉们的一片“喏喏”声中,带着两个童子起身离开。
出了庙宇,坐上马车后,那赶车的车夫看了一眼在庙宇里大呼小叫的拿群汉子们一眼,一脸不屑地说道:“老爷,就这些毫无规矩的山野莽夫,能成大事吗?”
隔着挡风的风帘,传来崔老爷阴森森的声音:“鸡鸣狗盗之徒,亦有其可用之处,再者说了,老祖破关的关键并不是什么十八星连成一线,而是要血流成河,冤魂遍野,再用那鲜血浇熄地狱之火,所以,要想让这沧州城里血流成河,还真需要这些只懂得杀人害人的鼠辈,呵呵”
那车夫无言地点点头,继续说道:“老爷,那卢景天的宅子还放在那里,我总觉得是个隐患,是不是派人去将那地方给填平了啊……”
“那地方,暂时不要再派咱们的人去了,昨天我得到消息,我的一位故人又回来了,以我对他性格的了解,卢府那里,他是肯定要去的,咱们最近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必要时,他也是咱们的一步棋子。至于卢府,咱们不是已经用三胜之法见那下面的密道都改变方位了吗,我那故人法术再高,想必也参不透这里面的秘密,不妨事,走吧,回府。”那崔老爷又是一声冷笑,不再说话。
夜色渐浓,那辆骡车得得有声地在荒僻的野外禹禹独行,小路两旁白雪漫漫,黑色的蒿草在雪地里瑟瑟抖动,愈发显出冬日的孤寂与肃杀。
此时,就在距离沧州城不足五里的地方,一顶与周围雪色融为一体的白色毡帐内,那名曾经刺杀过黎叔儿的神秘女子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紧闭的薄唇显出她与生俱来的傲娇与冷静。在那女子的前面,五名同样一袭白衣的男子以白巾蒙面,正恭敬地垂手而立,静候那女子训示。
“组织上已经传下命令,让咱们暂时停止刺杀任务,要设法接近行动对象,看看他们,尤其是那姓黎的老鬼,尽快查明他滞留清朝期间,是否已经形成了可以对抗组织的力量,以及他们是否经掌握了进出三界的秘密,还有他们下步的打算,所以,你们要设法掩护我进入沧州城内,还有创造机会,让我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明白了吗?”那女子一双秀丽的眼睛从黄金面罩后面露出,眸子里却迸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明白!”那些白衣男子齐齐地一声回答,气势逼人。
当翌日的第一缕阳光将金色的光线洒向大地的时候,黎叔儿带着杨亿、魏二苟、柳若雪吃罢饭,出了客栈,在那些趁着一早没有战事、出来采购一些柴米油盐的百姓们的蜂拥下,浩浩汤汤地直奔卢景天的府邸而去。
走了一半,黎叔儿见身后尾随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不得不站在高处,含笑说道:“众位乡亲,都回吧,啊,你们放心,只要本真人在这里,一定不会让你们受那兵祸之苦,回吧,回吧!”
听了黎叔儿的话,那些百姓顿时眼含热泪,跪倒一片,一个个就像是见到了爹娘的孩子,是泣不成声,哭做一团。
见此情形,柳若雪眼圈瞬间就红了,看向黎叔儿说道:“叔儿,我修炼了五百年,至今才真正懂得了修道的含义并不是追求一人的升仙,而是完成对黎民苍生的救赎,这才是真正的悟道,对吗?”
“丫头,记住你今天话,一辈子都不要忘记!”黎叔儿怜爱地以手摩挲柳若雪的青丝,苦笑了一下,又看向杨亿和魏二苟说道:“七情六欲,贪生恶死,都是人之常情,只要秉持本心,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一生行持不懈,便可超凡入圣,所谓道家玄学五脉,不过就是为达此目的的手段而已,为的就是再习练五脉的过程中完成心性上的“悟”和身体上的“磨”,雪儿已悟,你们这两个犊子玩意儿还等啥呢,诶?”
黎叔儿一番充满了哲理与禅机的话说出来,本来杨亿和魏二苟听得是心襟摇荡,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香烟缭绕的竹林,正在听着宛如仙乐的佛音,看向黎叔儿的眼神里也开始溢出了崇敬的神色,不想他这最后一句充满了大碴子味儿的结束语却霎时将他们拉回到了现实,知道眼前这个就算是擦了麝香也掩盖不住身上的流氓气息的老骗子再怎么摇唇鼓舌、舞舞玄玄,依旧还是那个货真价实的老骗子,不由相视苦笑,无语凝噎。
黎叔儿对于杨亿和魏二苟前恭后倨的眼神是不以为然,好说歹说劝走了那些百姓之后,跳下高台,逃也似地领着他们仨直奔那卢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