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梁忽觉一道劲风自斜下里袭来,不得不收剑躲避。然而当他将那偷袭之物握在手中时,只瞟一眼,神情便彻底凝住:“这是……飞雪白绫?”
他呆了片刻,突然迫不及待地抬眼望去,视线中有一清瘦的白衣女子张开双臂,将一枝柳牢牢护在身后。他的目光在触及她的那一刻,便化作一片无法掩饰的温情,再也不愿自她身上移开半分。
多少深夜思恋,多少梦境相逢,在这霎那,却是逐一朦胧消散。
山风清清,轻拂此间万物陷入沉寂。唯有那沉湎于内心的物事,好似在向着彼此无言诉说着无数夜的辗转反侧,无数夜的难以入眠。
他痴痴凝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张口欲言,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举手投足却是显得从未有过的拘束,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年。内心如此天人交战了半晌,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情绪,继而淡淡一笑,道:“你……还好吗?”
她将这句话语听在耳中,脸上神情也随之变换了数次:忽而疑惑不解,忽而略显痛楚,忽而懵懂迷茫,忽而又化作一片凄然。蓦地,种种神情尽数消失无踪,仅留下一片彻骨冷漠,但见她朱唇微启,清冷声音飘入此间,仅凭短短数字,却令箫梁顿时如坠冰窖:“你是何人,胆敢伤他?”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暗色浓浓,正是夜半时分。
轩紫雨将视线自对面白衣女子的脸庞上移开,继而缓缓走进箫梁,低声道:“你先不要着急,我看她眼神涣散,神情有异,或许是患上了失心之症。”箫梁却恍若未闻,他神情呆滞,眼中倒映着的,也唯有那白衣女子的冷漠容颜。
轩紫雨从未见过他有过如此神态,心中不禁隐隐作痛,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如此,在场四人俱都保持缄默,一时间连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了。
如此僵持一会儿,原本倍显沉寂压抑的气氛,终究是为一声咆哮打破了。
一枝柳蓦地全身抽搐不止,神情随之变得极为苦楚,片刻之后他突然出手紧紧抓住面前的冯岚,张打了嘴巴便咬上了她的颈侧。箫梁见状顿时大怒,手中剑芒眼看着又要刺出,不料早被冯岚觉察连声道:“不要妄动,不要妄动……”
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感觉道来,声音却是无奈得逐渐低了下去:“只要吸了我的血,他就能……恢复……了……”话音方落,只听得她低吟一声,随即身躯缓缓软倒在地,竟是已经昏死了过去。
眼见她身后的一枝柳眼眸中蓝芒并没有完全消散,轩紫雨二话不说快步上前,紧接着将自己的手臂凑到他的跟前。被寒毒控制着的一枝柳哪里能分辨这么许多?他乍一嗅到处女体香,顿时死死捧住面前的白嫩手臂张口便咬。直到吸取了她将近三分之一的血液,这才眼中蓝芒尽消,继而双眼翻白,也步了冯岚的后尘。
轩紫雨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恍惚中依旧不忘那个自己时刻牵挂的男子。她挣扎着来到箫梁面前,身躯无力地依在他身上。
即便不用眼睛去看,她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神情,却只能低声安慰他:“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苦闷与不甘,但请千万冷静一些,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
“算我求你了,不要冲动,一切……都会好的……”
一直坚持到说出最后一个字,她才松懈了心神,随即眼前的一切事物都为黑暗湮没。
一双纤细葇荑牵住被子一角,为床榻上昏睡着的白衣女子缓缓盖好被褥。那双手的主人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张无暇脸庞,忽的轻声叹息,继而站起身来,末了静静地退出房间。
轩紫雨将屋门轻轻关上,转身面向院中等待已久的众人:“我方才喂冯姐姐服下了汤药,她现在已经睡熟了。”
“冯姑娘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轩紫雨瞥了一眼发问之人,见那人是一枝柳,她即刻转向沉默不语的箫梁道:“幸好救治得及时,冯姐姐体内气血虽然几近枯竭,但我所熬制的汤药有固本培元、生血养气之效。她配合药物再静养一段时间,应当就能彻底恢复了。”
一枝柳见得轩紫雨如此举止顿时怔了怔,忽的明白过来,神情随之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