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立刻沉默不语,焦急之下开始在众人眼前来回踱步,如此气氛越发显得压抑。突然他脚步骤停,沉声道:“不成,三日时间远远不够你彻底伤愈。再者,那铁胳膊不知从哪里学了一套‘铁臂诀’,运功之时双手坚逾精钢,绝对不能跟他硬碰硬!”
连小龙都这么说了,大傻和小傻顿时低头不语。
“……好了好了,都别摆这般模样。”似乎经受不住二人的可怜神情,小龙犹豫片刻,还是妥协道:“知道了,干脆放手一搏,要死大家一起死!”说着他便让众人附耳过来,低声吩咐起什么来。
“这……这办法能成么?”大傻虽然知道小龙素来坏水满腹,但对手可是那个武艺高强的铁胳膊,心中不免忐忑。小龙冷笑道:“放心吧,这次就算整不死他,也能教他脱层皮下来。”
一旦布置完毕,众人即刻忙活了开来。段世箫则抓紧时间养伤备战,眼下正啃着一个有些干涩的窝窝头充饥。忽而他又见木头手持木棍在地上写着什么,好奇之下凑过去一看,只见地上赫然有几排蝇头小楷,字迹颇显工整清秀。
并没有觉察到段世箫的接近,大傻手中笔势不停,一撇一捺间,一个个颇有书法大家风范的楷书展现出来。手中木棍折断了,他便再换一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达到一种妙不可言的境界。
段世箫见得他书法意境,一时间心有所悟,忽闻一旁大傻道:“又来了……”
大傻大大咧咧坐到地上,示意段世箫凑过来,然而附耳道:“大哥,你是不是奇怪为何木头他一介乞丐,却能写出娘们儿一样好看的字来?”段世箫点头道:“是啊,观他笔力,当是侵*此道多年了。”
大傻闻言沉默一阵,才慢慢打开了话闸子:“其实,木头他和我们不一样,可是个如假包换的书香弟子。”说着,他见段世箫满脸错愕,不禁笑道:“是吧,你也想不到吧?但事实就是这样。”
“木头他本名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是他原本姓童。童家乃是我们万原镇上颇有名气的书香世家,只是多年没出一个状元来。而木头他脑瓜聪明,又勤奋好学,自然倍受家人期待,所以一直把他关在家里,让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整天苦读,或许是准备博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吧。若不是我有一次偷偷潜入童家偷东西吃,只怕一辈子也认识不了他。”
“那一天,我偷偷摸了几个馒头,准备翻墙逃跑,却是被正在院子里读书的他逮了个正着。我原本以为这下死定了,没想到他只是对我笑了笑,还嘱咐我下一次若是还想要吃的,就在每日的子时到童府北门等着。我当时只想赶紧逃命,就随口说了声三日后再见。到了第三日,果然就见他拿着一大袋馒头在那儿等着我。这么几次下来,我和他也逐渐熟络,开始了有话题。”
“我么,就是和他扯一些带着小傻在镇上讨生活的事儿,虽然说得三分实七分虚,却也每每让他眉飞色舞;他和我说的那些事儿就没趣多了,他说自己从记事起就被家里人强迫着读书。家里人完全不顾他的兴趣,每次他偷偷捏的泥人儿被发现时,就会遭来一顿毒打。他说他明白这是家里人对他期望很高,不愿他被别的事情分心,故只能拼尽全力去读好书,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悄悄地捏泥人儿玩。我拉起他袖子看,娘哎,我到现在还得清清楚楚,那上面全是淤青。我当时就想,木头的爹娘到底该有多恨他,这简直就是把他当仇人看待啊。”
“后来听说木头因为要忙着备考,我就没去打扰他了。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的角落里瞧见他,那个时候的木头就跟现在一样脏兮兮的,头上还留着老大一块血痂。我吓坏了,忙上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他只是冲着我傻笑。我没有办法,只能把他带回了这汝沽湖畔好生照顾,结果他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却成了个成天傻笑的白痴。”
“我在镇上乞讨的同时四下打探,才得知原来木头在那次乡试前一天,因为太过劳累睡在了考场上,结果几乎交了白卷,气得他家里人纷纷咒骂他。他那娘亲更狠,直接抄起棍子照准他脑袋来了一下,结果硬生生把个脑袋灵光的书生给砸傻了。大概是嫌弃白痴无用吧,家人就把他扔在街上让他自生自灭。要不是我偶然路过,只怕他当真就这么死了呢。说来也奇怪,木头虽然成了白痴,一手书法却是越来越好,要不是我们买不起笔墨纸砚,说不定还能靠卖他的字赚钱呢。”
听完大傻的叙述,段世箫颇为诧异地转视木头。然而他依旧沉浸于书法的意境中,丝毫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