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真不能。”
“不,您……”
季离佯装恼怒,说道:“你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曹九先是笑着作揖告罪,又正色说道:“小师叔,您也不愿看到大乾百姓,无辜惨死吧?我敢说,大衡此兴征战,南平王白起绝拦不住,挥师北上,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的意思是,白起拦不住,但是你能?”
“小师叔,我能。”
季离真想回上一句,不,你不能。
“你打算如何拦?”
“小师叔,我若回了大衡,只有两个下场。”
“死,或者被软禁?”
曹九笃信说道:“不,回到大衡,要么便是我继了王位,一统大衡乱象,重立皇权,要么……便是大衡兵临大乾天都城下,尸横遍野。”
又是少年意气。
季离觉着,大概在旁人看来,曹九此刻,与他当初说要成为剑道第一时。
一个样儿。
可季离还是摇头,反驳道:“你说的太过了,大乾总不会像南胜那般任人揉捏,神皇陛下与书院从来都是一个立场,道门与佛门也绝不会坐视不管,通天教主仅一人而已,如何能威胁到整个大乾盛世?”
曹九也不与季离争论,而是诚恳言道:“小师叔,我不用您现在就相信我,总有一天,您会知道我之所言,绝不是危言耸听,只求接下来的话,您能好好记下,多多思量。”
“你说吧。”
曹九深吸了口气,可能因为他要说的话很多,很长。
“待得战事一起,我回了大衡,笼络臣心,稳定局势之后,定会想法子通知您,到时,希望您与我里应外合,率兵出征,带上大乾所有能上阵的修者,让通天教主,在望北城外命丧,还世间一个清朗。”
不得不说,曹九有说书的潜质。
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像戏言。
可季离还是很好奇。
“曹九,为何你会选我?别提率兵了,你应该知晓,我不过只是一青楼少主而已,甚至都不曾入过朝堂,这话,你若是与明王世子或是二位亲王世子说来,想必会更有用。”
曹九自嘲一笑,反问道:“整个大乾,您觉得,我能信谁?谁又能信我?”
季离沉默不言。
心想,这意思是不是说,除了他好骗一点儿,其他人都绝不会上当?
却见曹九躬身及地,郑重无比的说道:“小师叔,如今还有时间,您一定要好好考虑,并且早做打算,神皇无子,天都……迟早生乱。”
说完,曹九恭敬拱手,转身行过几步,将书卷抚平,塞进旁边架子的空隙中。
随后,他才推门而出,还不忘回身把门关上。
季离站在楼梯口,看着他镇定自若的离去。
曹九今日这番话,到底是不是危言耸听,先不提。
季离却越想越觉着不对。
首先,他能说这许多,绝不会仅凭猜测,一定是早就确信,季离便是青仙。
这才会选择季离来讲这一番话。
其次,曹九想必也是知晓,季离为救白起,于皇宫门前一剑斩圣。
所以他相信,季离最少也有圣人的实力。
不到十六,圣人实力。
他自然觉得,未来的季离,更加拥有无限可能。
甚至,白起说要将南平往南分给季离一半的事,恐怕曹九都一清二楚。
如此,他才会将季离视为大乾的下一个杀神。
只是季离想不通,曹九不过是大衡送来的质子而已。
究竟是如何才能得知这些?他到底又知道多少?
莫非,还要因为他的一番话,入个朝堂?
季离摇头轻笑,踏步走上楼梯。
如今江宁被夫子封住,他便失了与圣人争斗的一切可能。
除非活够了。
当日为救白起,实在冲动,贸然取出功力直达半圣,已经叫他后怕不已。
如何还能有下次?
并且,即使曹九所言皆真。
季离也不会如他所说,早做什么打算。
他有自个儿的想法。
无论是明王府里的那些糟心事,还是天都真的生出乱子。
哪怕大乾兵败如山倒。
他自有手中一剑。
也只有手中一剑。
要么就是登临剑道之巅。
拔剑断寒凉。
要么就是身死道消,权当白来世上一趟。
人们都说剑道好。
便是好在简单又直接。
他最不喜那些尽是纷乱心计,尔虞我诈的搏命官场。
实在叫人想想都腻烦。
于是,边上楼梯,季离边寻思。
想着诗一首。
剑道天赋他倒是有,诗词才情,他还真没试过。
“争名夺利何时休,英雄未语泪先流。”
“青楼官贵侍酒肉,穷困百姓磕破头。”
“宫廷亲侍金甲秀,沙场老将铁骨柔。”
“烦辛苦楚人生路,一剑独销万古仇!”
轻声念完最后一句。
他挺满意。
抬起头,已至三楼。
却没想到三楼的楼梯口旁,仙儿与刘治容,还有沈京昭和徐寄遥。
都在探头往下看他。
沈京昭赞叹道:“我这小师叔,还是个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