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行动能力的幽琴又昏迷了五天五夜。
阳光灼热的炙烤使他的元气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这昏迷的五天五夜中他深陷噩梦的深渊。
幽琴在洞内一会儿大声吼叫,一会儿剧烈地抽搐发抖。噩梦一刻也不停地纠缠着他,折磨着他。
看着幽琴在昏迷中如此痛苦的样子,守在幽琴身边的巨龟忧心忡忡。他笨拙地爬到那泓水池边,对着水池说:“主人啊!你那可怜的儿子禹陵生风从幽幽潭中出来了。可是他已经不认识我们了。他把我们全部忘记了。他现在又在忍受着噩梦的折磨和纠缠,他的元气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主人啊!你的儿子禹陵生风能够逃过这一劫吗?”
这时水池中映现出一张老人忧郁的面孔。
这张面孔就是禹陵生风的父亲,紫水国从前的国王——禹商国王。禹商国王的面容异常憔悴,他的头发已经灰白,饱经沧桑的脸上仍挂着慈祥的表情,他在水池中对巨龟说道:“老龟啊!难为你在水月洞里等了他八百年。今天你终于等到他了。今天早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叫我父亲,我当时心里好高兴啊。醒来后我把这个梦告诉了你们的皇后,她还笑我,说我想儿子想出毛病了。你看,你现在不是给我带来好消息了吗?”
禹商国王的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巨龟却悲哀地说道:“可是主人啊!你的儿子受的诅咒太深,他已经把我们全部忘记了。他一点也不记得他在紫水国的事情了。这怎么得了啊?”
水池中的禹商国王平静地说道:“老龟啊,你也不要垂头丧气的。禹陵生风能够从千年的诅咒中解脱出来,这已经是他极大的造化。紫水国被黑暗的势力笼罩了八百年,我们也不急着这一朝一夕的功夫。凡是都要讲究一个水到渠成。禹陵生风深陷魔道已有上千年之久,他的魔性已经深入骨髓。若要他从魔道中马上挣脱出来,这是不现实的。对他,我们不能急于求成。今天早上,长在他灵台幽镜上的那株奇花又长出了一片新叶。我和王后都好高兴。当那株奇花长出花蕾的时候,我们的儿子禹陵生风就会从魔道中彻底解脱出来了。老龟啊,你就耐心地等着那天吧。只是从现在起,你就要更加辛苦了。我们的儿子禹陵生风要从魔道回到紫水国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在他的回归旅途上他还会经历许多曲曲折折的磨难。这些都是他必须要面临和经历的。如果让他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这样艰难曲折的回归道路上,他也许会没有毅力坚持下来,甚至他还会误入更加黑暗的歧途。所以老龟啊,你现在就是他的守护神,在关键的时候你要推他一把,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能对他失去信心。你要切切记住!”
老龟听了禹商国王的话,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是,主人,我记住你的话了。”
禹商国王说道:“紫水国的臣民都会感激你的,老龟。”
说完禹商国王的影象便在水池里渐渐消失。
离开紫水国八百年了,巨龟对它的主人非常怀念。每当它一个人在山洞中倍感孤独的时候,它就会回忆起他侍候在禹商国王和王后身边的日日夜夜。这种回忆是一种温暖幸福的回忆,但回忆过后又是一种失落后的黯然神伤。
现在老龟又想起了从前的日子,他又开始轻轻地抽泣。
这时深陷噩梦中的幽琴又发出急迫的喊声:“冷露!冷露!你们别动她!你们别动她!杀!杀!杀——我要杀了你们呜——呜——你们别动她——”幽琴在噩梦里痛哭失声。
老龟急忙爬过去,用手轻轻抚摸着幽琴。幽琴渐渐的又安静下来。
“作孽啊!”老龟轻叹道。它又看了看水池。妖蛇天净仍然漂浮在水池里一动不动。
“别的太子是享用不尽的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哎,你看你,在这样的山洞里,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谁还知道你是九五之尊的太子命啊!你是我老龟一手带大的,我老龟不管你谁管你啊?你还骂我是怪东西,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太子啊!”老龟对着幽琴自言自语地说。
守在山洞里八百年的漫长岁月,孤独已经使老龟习惯了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了。
幽琴在噩梦深处发着梦呓,妖蛇天净一动不动地漂在水池里。巨龟又显得无聊起来。它必须要等到幽琴从噩梦中醒来。
巨龟又团起身,趴在那儿象一块黝黑的石头。
此时的幽琴,正处在噩梦的深处,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痛苦地挣扎着。
噩梦中的幽琴正在翻越一座巨大的雪山。
他站在人兽绝迹的半山腰上四下环顾,脚下是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前面是一条冰雪覆盖的羊肠小路。那条小路曲折蜿蜒地往白雪皑皑的山顶伸延,看不见路的尽头,只有鹅毛般的大雪夹杂着密集的冰雹铺天盖地地下着。
望不见来路,更看不见去路。寒冷孤独和漫无边际的黑暗紧紧地将幽琴包围。凌厉如刀的罡风无情地刮割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那是一种撕心裂肺深入骨隋的疼痛。
幽琴想喊,喊不出声音,因为他刚一张口,激烈的雪风就灌满了他的口腔,把他的嗓子堵得严严实实。
瑟瑟发抖的幽琴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幽琴想放弃如此痛苦的跋涉,他想就此往脚下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纵身跳去。
如此生不如死的恶劣境遇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继续支撑下去的勇气和毅力。
风雪和冰雹无情地撕咬着幽琴的肌肤,孤独寒冷和无边无尽的黑暗将他紧紧包围,在这种绝望的境地下,也许只有死是唯一解脱的办法。
正在幽琴的意志力开始向死亡的深渊靠近的时候,蒙蒙胧胧间,幽琴看见在冰雪纷飞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衣袂飘飘的身影。虽然那身影在风雪之中显得模糊缥缈,但却是那么清冷秀绝,恰似一朵冰山雪莲在幽琴的眼前灿然绽放。
那不是冷露吗?冷露正用幽深的目光看着他呢。
幽琴的心里瞬间燃起了无限的渴望。他猛一鼓劲,向着冷露的身影攀登而去。
然而冷露的身影在前面总是时隐时现若即若离。幽琴无论怎样努力,就是赶不上她。此刻的幽琴再也没有止步,因为他看到了令他颤然心动的希望。
前面的路越来越艰难。越接近山顶,风雪和冰雹也就越加密集。幽琴在深可没膝的雪地里手脚并用地爬行着。
幽琴气喘吁吁精疲力竭,冷露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直到最后,冷露的身影在茫茫风雪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