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一个背影坐在窗子那头,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他转过身来微笑着望着她,伸出一只在空中摇了摇,“这里。”
成遥森轮廓一如当年,只是身上多出了时光的沉积,显得更加成熟稳重。
两只咖啡杯子搁在玻璃茶几上,暗黄色的液体表面,浮着薄薄的一层白雾,洁白的瓷器里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成遥森拿着一支小匙在杯中搅动,“元杰集团里发生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爸爸叫你回来。”
苏北坡惊疑地望着他,心底象有一团乱麻,左一股右一股地绞着,理不出个头绪。她觉得这件事象是一棵大树上横生出来的枝节,她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过去的十多年时光,她的生命里只有妈妈跟外婆,“回去”是一个陌生的词,她动了动,往椅背后面缩去,将背包抱在怀里,仿佛春天的风吹得人发冷。
“他老了,只想叫自己的儿女都在身边。”成遥森靠在椅背里,一张脸隐藏在极暗的光线里,他叹息着。一张英武的脸上写满疲惫与空茫。
“怎么可能?这些年来我们跟他毫无瓜葛。”苏北坡说。
成遥森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沉默了一会儿,将银灰色的咖啡匙搁在杯托上,说:“怎么可能毫无瓜葛?你读大学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说你外婆又老是病央央的,医疗费花了不少。仅靠你妈做零工的钱怎么够用?你仔细想想。”
苏北坡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闷闷的一块塞在那里,叫人呼吸不畅,过了许久仿佛才缓过气,她说:“我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可都是我自己打工赚来的。”想到打工赚钱,她就想起了星光别墅,想起了郊外的那一场车祸,她睨了他一眼。
成遥森将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下颌,定定地看着她:“你再想想,你妈妈那年得的肾病有多凶险?”
成遥森这么一说,往日的事情就都回到苏北坡的眼前了。
那年春天,苏春丽病得很厉害,全身都肿了起来。四合院里,两间二十平的房间里,成日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幽怨。那年雨水真多,绵绵细雨牵天盖地,象一张网,将整整一座古旧的城市网了起来,网住了四方巷,网住了天井里的两棵大大的梧桐树,网住了花台上的胭脂花,也网住了住在四合院里的一家三代三口人。苏北坡隐隐约约感觉不安,她担忧地问苏春丽:“妈妈,你只是生了点小病,对吗?”苏春丽安慰她:“妈妈只是晚上水喝多了,所以睡一觉起来才会肿。”苏北坡还小,她相信她。她真以为她只是喝多了水。苏春丽瞒得过苏北坡却瞒不过外婆,外婆是个明眼人,她拉着苏春丽去了医院,一检查,是肾上有问题,不换肾的话,苏春丽算是完了。苏春丽硬挺着,直到有一天晕倒在家里,才真相大白。苏北坡跟学校请了假,她那时已经上高中了,成绩一直好,老师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苏北坡会请假,他来到苏北坡家里进行家访,这才知道苏春丽得了很严重的病,是肾上的病。班主任回了学校,就发起全班同学进行捐款活动,后来学校也知道了,校长就在全校发起了募捐的活动,再后来通过媒体,许多人都知道了,成冕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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