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中,分布着青翠的苗圃,白色的忍冬密集的开着。
晨曦中的荒地,远处流淌的小河,在美丽的花儿映衬下,生机无限。
田梗边站着六七个人,众人脸上笑容灿烂 ,辛苦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丰收的季节。
辛夷小心翼翼的走到田里,站在盛开的忍冬丛中,她俏丽的容颜,透着别样光彩。
直到花开这一刻,辛夷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
忍冬别名金银花,因为它初开是白色,一二日后转为黄色。
此时忍冬刚开始绽放,入眼星星点点的银白。
不过,只有辛夷脚下的一亩地,种的是去年栽下的忍冬,所以开了花。
其余的全是开春后一个月,她让雇工将地翻耕后,新种下的。
她遥想若是五亩地,一起开花,一定会是蔚为壮观的场景。
时值五月份,来的路上,麦子已经快要抽穗,青青一片甚是喜人。
河边的荒地中,只有辛夷栽种的五亩忍冬。
当初在荒地这里废了很大功夫,才种出稀稀疏疏作物的村民,对这一片茁壮生长的金银花,十分好奇。
辛夷来这里察看时,常碰到前来看稀罕的村民。
辛辛苦苦大半年,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辛夷胸中鼓荡的全是喜悦。
她蹲下身子,仿佛第一次看到忍冬一般,轻轻掐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除去入药这一功能,单从观赏上看,忍冬也是毫不逊色的。
她拨开抱在一起的花蕾,其中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似鸳鸯对舞,因此忍冬也有鸳鸯藤之称。
“很美呢。”
辛夷露出牙齿,笑着将花拿起来,朝田埂上的人扬了扬说:“开始摘吧。”
他们来的早,倒不纯粹因为心急。
忍冬采收最佳时间是清晨和上午,在花蕾尚未完全开放时采摘,养分足气味浓颜色好。
辛夷一声令下,在田中守了好几天的雇工,下了田。
其中一个伸手拔向一棵忍冬,将其连根拔起,泥土还在上面缀着。
他正要去拔第二棵,辛夷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匆匆跑过去阻止,口中喊着:“不是这样摘的,等一下,等一下。”
青松刚弯下腰,也打算将它整棵拔出,听到辛夷的喊声赶紧松开手,庆幸自己动作慢。
那人听着东家的话,愣愣的拿着一株忍冬,脸上浮出愧疚的神情。
能在荒地中种出大片忍冬来,东家十分不容易,他这个粗人却一下子毁了一棵。
“东家,您跟俺讲讲吧,俺没有侍弄过金银花,瞎来的。”
相处这么久,辛夷也知这三人是个老实疙瘩,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没关系,是我疏忽了,本来该提前跟你们说的。实在太高兴了,一下子忘记了。”
她如此一说,在场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种忍冬以来,一直是小东家安排着,往日的她像个小大人,总是面目严肃。
今天她从过来后,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原来东家也会像小姑娘一样害羞。
辛夷当然猜不透旁人的心思,她蹲下身子,回忆着书上关于忍冬采摘的叙述,慢慢给大家示范着。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她用了忍冬的俗名金银花。
“大家看好了,摘的时候,尽量只掐花蕾。喏,就像这样。”辛夷俯身,掐了一朵紧密闭合的花蕾,朝大家晃了晃。
她的话,引起了众人不解,青松代表大家发问:“小姐,为什么只摘花蕾,不摘叶子和藤呢。”
“是啊,我们乡下都是一整棵丢到锅里煮的。”
辛夷笑了笑,耐心的讲着:“金银花以花蕾入药佳,混入开放的花或梗叶杂质就会多。而花蕾呢,则以肥大、色青白、握之干净者为上品。 ”
她详细的讲解,解除了众人的疑惑。
“对了,摘完后,就放在你们手里的竹篮中。现在可以开始了,有什么疑问再问我。”
辛夷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后,将方才摘下的花蕾,丢到了身旁的篮子中。
“小姐懂的真多,到底是读过书的。”
这话落入耳中,辛夷只是笑笑。
青松提着篮子走到了辛夷身边,然后手放到她的篮子上,开口说道:“小姐,您歇着吧,这活儿没多少,我们一会儿就干完了。”
辛夷将他手推开,笑眯眯的说:“丰收的喜悦,自己不动手,怎么能体会。”
说着她再次埋下了头,认真的干着手头的活。
青松望着晨光中,神情专注,完全不受外界影响的辛夷,神色变得柔和。
这半年来,小姐变化很大,像一个谜一样,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明明他年纪比小姐大了三岁,但是小姐说话时,总把他当孩子看待。
从跟着小姐后,他一次次感慨,小姐真的是一个很聪慧的人。
她办的事,刚开始不被任何人看好,现在却一件件都让人大开眼界。
例如这五亩荒地,当初没有人相信,那些金银花能够在这样贫瘠的土地上活下来。
然而,在时间的证明下,扦插的枝条不仅生了根,春天时还长出了新的枝叶。
第一朵花开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奇迹,大概只有她的主子才能办到。
人多力量大,加之这是第一年,忍冬的产量并不多。
植株的生产周期也有差异,所以忙到半上午时,能够采摘的花蕾,已经快没了。
辛夷擦擦额上汗珠,站起身后,眼前发黑。
她紧紧闭上眼睛,扶着脑袋回了下神,这才再次睁开眼睛。
青松一直默默留意着辛夷,见她身子晃了下,赶紧冲上去问:“您怎么了,小姐?”
“呼,没事儿,告诉大家,今天就到这里了。”辛夷摇摇脑袋,双臂交叉,继续道,“让我想想,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对了,将花儿带到上河村的院子里。在地上铺上席子,摊开晾晒,九成干就行了。”
青松认真记下了辛夷的吩咐,看着她面露倦怠,忍不住再次问:“小姐,您身体真的不要紧么?”
他脸上的紧张神色,惹得辛夷扑哧一笑,嗔道:“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有那么容易出毛病。好了,记得我说的话,我先和爷爷他们回镇上了。”
过年后没多久,辛有财一家便搬回了新盖成的宅子里。
但这对夫妻不知怎么想的,总要隔段时间,就到辛夷在村里的宅子中晃一圈儿。
美其名曰,替辛夷照顾着宅子,顺便看看她在不在。
实际上,每次去,不过为了打秋风。
无奈,人在屋檐下,辛夷担心她做的太难看,惹得村中长舌妇们再唠闲话。
索性眼不见为净,任由他们去了。
到了田边,汪清直和刘婆婆递上了手帕,辛夷接过将脸上汗擦了擦。
汪清直十分感慨的说:“没想到,连麦子都种不了的地方,竟然能种出这么多金银花来。老夫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没见过这稀罕事儿。”
刘婆婆拆台到:“你当初还说小主子是砸钱,如今改口倒快。”
“哎,你这婆子,那时也不也担心小主子收不回本钱么。”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果真名不虚传,辛夷用手帕掩唇咳嗽一声说:“涝死庄稼旱死草,冻死石榴晒伤瓜,不会影响金银花。这句话不是白说的,爷爷和婆婆不要再争了,你们就当辛夷耍小聪明就行了。”
这话听着有意思,汪清直重复了遍:“涝死庄稼旱死草,冻死石榴晒伤瓜。”然后,笑着说,“小姐才是真正聪明的人,亏得老头我当初总担心你吃亏。”
太阳慢慢升高,辛夷登上了马车。好久没干体力活,一停下来,酸软无力的困痛感,让她闭上了眼睛。
青松几人,将篮子中的金银花,抬上了牛车。
四人驱着牛车,载着满满的金银花往村里赶。
辛夷特地交代过,金银花尽量不要被压到,要放的宽松点儿。
进了村子,路人灼热的目光,让牛车上的其余三人纷纷挺直了胸膛。
刚开始他们在荒地开垦时,村中非议颇多,还有人笑话他们是傻子。在村民看来,那地方连麦子都种不了,怎么能种金银花。
还有人说,金银花在村里到处长得都是,就算种活了又有什么用。
然而,不管怎么说,当看到他们真的拉了一牛车金银花回去后,大家还是很眼馋的。
有人心里盘算着,清溪那边的土地是不是变肥了,他们是不是在清溪那边开荒试试。
那边地价那么便宜,万一能种粮食了,到时可就发大了。
青松在三个雇工眼中,代表着东家,其中一人说:“小兄弟,咱们东家是什么来历,她怎么懂那么多,真是神了。”
牛车一直在晃,青松偏过头,想了想答道:“我们的东家啊,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还没见到她说的事儿错过。所以,只要按照东家的话做就可以了。”
他这么一说,另外三人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情。
到了门口,四人跳下车,将篮子一个个往院里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