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林天师那诡异的笑容像是被定格在那一瞬间似的,手臂的疼痛让林天师忍不住地颤抖,他看着自己握着银针的那只手的手腕上,已然被一支黑色的箭翎穿过,箭翎黑色的羽毛已经被染得通红,还在滴滴答答地地着血。
对面,手握弓箭的冷长熙侧身站着,方才拉满的弓因为箭翎离弦还在轻微地抖动,时间似乎凝固了,林天师一直紧紧攀在景元初的背上,手臂也是别有用心地贴在景元初脖子旁边,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对他偷袭,却没想到,冷长熙的箭术既然超神,居然可以在两人距离如此之近的时候大胆拉弓,准确无误地射中了林天师的手腕。
林天师抬头,看着冷长熙,忽而轻佻地一笑。
冷长熙收弓,只用余光看着林天师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开口道:“陈景锐,你我之间,终于能分个高下了。”
林天师忽而瞳孔放大,十分惊讶,他没想到冷长熙居然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可突然,心口一阵凉飕飕的痛楚猛烈地袭来,林天师低头,发现景元初居然采取了鱼死网破的对策。
景元初手握长刀,因为林天师和景元初身体紧紧相贴,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景元初竟然直接将长刀对着自己的肩头下手捅进去,与此同时,带血的长刀从林天师的背上露出刀刃,可谓是以死相拼,同归于尽。
“你。”林天师似乎没有料到景元初有这样的决心,他哽咽着,景元初知道,林天师,或者说这位陈景锐,已经快断气了。
“不能让他死。”冷长熙有些着急,瞬间赶到景元初身边,秦玉暖随后也奔了过去,冷长熙意味深长地看了景元初一眼,而此时的陈景锐已经闭上了眼睛,秦玉暖用食指和中指并拢,探了探陈景锐脖子的动脉处,摇了摇头:“救不活了,这一刀直中心脏。”
“十三殿下果然好刀法。”冷长熙冷冷一笑,景元初却恍如大病初愈,才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只是痛苦地捂着受伤的肩头。
景东华自然不能任凭景元初受伤如此而丝毫不顾,立刻也请了太医过来,冷长熙将陈景锐从刀刃上搬下来,沿着这张苍老无比的面皮往后,摸到耳朵后面,寻到一个小缝,撕拉一扯,一个制作精美的人皮面具被解开,露出里头满是疤痕的面孔,正是在野人谷呼风唤雨,自立为王的陈景锐。
果然,陈景锐没死,完颜肃也没死,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陈莞本就是神人一个,在自己工作的核心区域设置几个救命的机关或者密闭空间不在话下,而陈景锐在兵器厂工作了那么久,自然也略知一二,何况陈景锐还是陈莞的亲侄子。
虽然那日半个山体都坍塌,可只要陈景锐能及时找到救命的方法,能活命,不奇怪,而且还将完颜肃的命一起救了,然后完颜肃回到北狄,与此同时北狄大皇子完颜霸受难,而陈景锐则埋伏进西夏,和十三皇子勾结,看来,这两人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在布局一个更大的阴谋。
不过陈景锐到死也还是保守着这个秘密,只说自己在景东华身上下蛊毒只是因为自己想要他死,冷长熙和秦玉暖也不会信这个理由。
太医衣襟赶来,替景元初诊治,为首的太医汇报着情况:“皇上,十三殿下虽然肩部受伤面积大,可好在绕过了血管和筋脉,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几个月。”
景东华眉头微蹙,还是担心,走到景元初身前,嘱咐来嘱咐去,终究还是嗔怪了一句:“傻孩子,为何要在最后关头这么鲁莽,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景元初微微睁眼,气血不足,脸色苍白地道:“儿臣只是气愤,这等刁民居然敢故弄玄虚,先是骗过了我,然后又害了大哥,最后,竟然对父皇您下如此毒手儿臣不替父皇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
一句句,情真意切,而且无形之间将自己的过错化为最小,只是因为遇人不淑,识人不慧才造成如此结果,而且自己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谁还忍心追究于他,景东华垂眸:“好孩子,别说话了,先下去休息吧。”
景元初被人抬了下去,留下被人绑得死死的莲妃,莲妃娇目微睁,似乎还未从刚才的一幕回过神来,景东华无情地看了这个他曾今无比宠爱的女人:“将她打入水牢,择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