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一行车队正在缓缓行进。
在这支队伍中,总共有四辆马车,前前后后的随行人员大约有二十来个,虽个个都衣着朴素,所骑的坐骑也不过是低阶的喷云兽,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无论是这二十多个人,还是被他们护在最中间的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历都不简单。
行在最前方的一名黄脸中年人看了看头顶烈日,又看了看前方矮坡,略略露出笑容,对身旁的青年道:“看来我们在日落之前就能赶回垂星城。”
听了这话的年轻人也显得极为高兴,说道:“那便好了,爹,出来这么久,我可想念娘做的饭菜了。”
黄脸中年人摇了摇头,笑着道:“你啊。”
他们此次护送夫人与小姐出门,路上虽没遇到什么问题,但毕竟路途遥远,小姐在病中又受不得颠簸,只能一再放缓了行进速度,竟是走了整整一个月才从坠月湖回到垂星城来。这是儿子加入护卫队以后,第一次随行出任务,黄脸中年人正要再对儿子说些什么,却听青年道:“爹,前方矮坡上好像有人。”
他闻言转过头去,眼中也生出了一些戒备,说道:“他们若是不主动找上门来,就别去管他。”
“可是爹……”青年却是看清了那矮坡上一大一小的人影,大的那个好像是受了伤,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小的那个则手里抓着一只兔子,跌跌撞撞地从草丛里走回去,摸索着爬回矮坡上,沿途跌了几跤。他终究动了恻隐之心,对父亲道,“爹,我过去看看,那么小的孩子若是在这荒郊野外出了事,我们又见死不救,我恐怕一生都不会安乐。”
说完便驱了胯`下的喷云兽,朝着那矮坡下的人去了。
黄脸中年人来不及阻拦,先是叹气,然后又是一笑:“罢了。”
这小儿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但年轻人最可爱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
喷云兽脚程极快,不过数息之间,青年便已经从远处回来,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孩,背后还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他一回到车队中便出声道:“快来帮把手,这里有伤者!”
无论是他怀中的孩子还是身后的男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可见受过极重的伤。
他这么一说,很快就有其他人上前将他的喷云兽上带的人搬下来,黄脸中年人叹了一口气,示意属下去向夫人禀报,自己则看着青年抱着那孩子,从坐骑上矫健地跃下来。
青年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叫他:“爹,是一对遭人劫财追杀的父子。”
黄脸中年人点头道:“嗯,爹知道了。”目光却看向那个安静地待在青年怀中,不哭也不闹的孩子,看清那没有被血渍和尘土掩盖的左半张小脸之后,也不由地在心中感慨了一下,这孩子生得可真好。
青年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怀中孩子的脸,温和地安慰道:“别怕,你和你爹爹都没事了。”
黄脸中年人看那孩子默然地点了点头,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却像蒙了一层薄雾般,没有一丝灵动。
在马车中坐着的人听了外头传来的话,便命车队暂时停止了行进,让人将那还清醒着的孩子带过来。
这位面容端庄气质温婉的夫人坐在车中的软榻上,怀中抱着一个鼻息微弱的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也是三四岁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对自己的侍女轻声叹道:“看来那孩子同媛儿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她怀中的小女孩面白如纸,即使在睡梦中也被疼痛折磨着,嘴里发出细小的呻`吟。
有了她的吩咐,青年很快便将自己带回来的孩子送了过来,一面在他耳边叮嘱道:“别怕,我们夫人是好人,她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便是。”
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孩子忽然抱了抱他的脖子,用软糯的童声道:“谢谢你,你也是好人。”
青年有些意外地红了脸,将那孩子抱上马车,说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