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薛菡菱这辈子见识过最贫瘠落后的地区,在她接触过的各种饱受心理创伤的当事人的眼睛里,她见过形形色色绝望迷茫到麻木空洞的眼睛,也在那些当事人的催眠治疗中经历过很多灾难跟痛苦,但是当她看着面前这条街上的人群时,还是有种不忍直视的触目惊心。
衣不遮体穷困潦倒的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尘土飞扬的肮脏街道上,丝毫不顾他们身上裸露出来的留着脓水的伤痕;还有脸颊上布满灰尘,脏得几乎看不出五官的女孩子像货物一样僵硬地跪在破旧木板搭建的窝棚跟前,任由那些拿着一个馒头或者一碗稀粥的男人粗鲁地推进窝棚之中……
面黄肌瘦的妇人在兜售刚出生的明显过不久就会被活活饿死的新生婴儿;更有一群壮汉正在挨家挨户地欺凌这些已经饱受折磨的人们……
求饶声,女子的尖叫,孩子的啼哭,男子的呼喝声交织在满街腐朽酸臭令人作呕的体味之中,给薛菡菱带来一种极为真实的刺激,令她恍惚着几乎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之中。
只是,薛菡菱站在这种地方神游,却忘记了她自身处境的威胁。
很快,那些榨干了这群穷苦人们最后一点赖以为生的食物跟财务之后,吆喝着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壮汉们终于看到了呆呆站在街边的薛菡菱。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她身上的衣服,光洁的脸颊,跟不食人间疾苦的单纯眼眸,总之,她的一切都显得跟这里格格不入。
“呦!哥哥们,这有个好货……”
随着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惊喜地吆喝,一群人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将薛菡菱团团围住。
“小娘子,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得?”一个脸色发青,面皮上布满坑坑洼洼疙瘩的男人,伸手探进衣襟之中搓着身上污垢,贪婪地打量着细皮嫩肉的薛菡菱,开口问道。
薛菡菱抿紧了嘴唇,满眼戒备地瞪着这群人,手里悄悄抽出一跟竹签子,缓缓地将幻术异能之气注入其上。
“大哥,那里面是白哥的地盘,他是做人口生意的……这丫头会不会是白哥的货,我们要是动了,伤了白哥的和气,会不会惹祸……”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
那个大哥显然脾气不算太好,反手重重的一个巴掌将说话之人拍翻在地,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你是跟白哥混的,还是我金哥的手下,妈的,你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敢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混话……”
口中骂着,他的大手毫不怜香惜玉地向薛菡菱抓来,这个小丫头比这街上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漂亮的多,就算年幼了一点,话说,那些富户之中,很多人好的不就是这一口嘛。
薛菡菱手中的异能竹签早已蓄势待发,眼看这只肮脏的手就快碰到她的脸颊,立即眼明手快地将竹签插进这只手掌之中——
“噗——”的一声,就像用筷子插入炖得熟烂的红烧肉之中一样轻松,异能竹签颤巍巍地穿进铁哥的手掌之中!
血一下子冒了出来,金哥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得手,立即吼出一声痛楚的咆哮,抱着自己的手掌后退几步。
“小婊砸,敢伤你金大爷!给我抓住她!”
薛菡菱早在一招得手,就冲出这些壮汉的包围,把腿朝着街道外冲去。
听到身后的咒骂跟凌乱的脚步,薛菡菱转过身,随手再次甩出一把包裹着异能的碎木块,虽然准头极差,但被打倒之人纷纷倒地痛呼,还是阻挡了这些穷追不舍的壮汉们的脚步。
“妈的,这个小婊砸有点邪门,她身上有暗器……”
身后骂骂咧咧的吼声不断,薛菡菱慌不择路地夺命狂奔。
不跑能行吗?她收集的小玩意全丢完了!
好在将这些小玩意消耗殆尽之后,薛菡菱还是顺利地跑出了这条危机重重的贫民街巷。
之后的路,薛菡菱看着哪里人多,就朝哪里钻,不知奔跑了几条街道,她的脚步开始虚晃,气喘吁吁,到底还是小胳膊小腿,她的体力告罄!
而身后的壮汉们不知是薛菡菱的偷袭激发了他们的血性,还是薛菡菱身上还有更大的价值吸引,他们追击的积极性丝毫未减,就算在人多的闹市区,随着他们一声吆喝,顿时就连过往行人都纷纷避让,唯恐得罪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小人!
眼看这条闹市街区就快跑完,薛菡菱心里暗暗发急,没有人流阻挡,之后一马平川的街巷,她迟早还是会被抓住。
就在这个时候,薛菡菱的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代人写书信的字画摊子,那字画摊子的书桌四周被长长垂落到地面的布帘遮挡,薛菡菱身量不高,躲进去倒也正好合适。
于是,薛菡菱转身双手一扬,作出跟之前一样丢暗器的动作,吓得身后的追兵一个个本能的抬手抱住了头脸蹲下身子躲闪。
而薛菡菱则看准时机,脚步一转,直冲进那个字画摊子的书桌下面——她刚刚拉下书桌两边的布帘,遮掩住身形,就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字画摊子前奔跑而过。
薛菡菱松了一口气,按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小心翼翼地从书桌下面探出小脑袋,打算观望一下情形。
谁知,她刚伸出头,就望进一双带着惊讶的黑亮眼眸之中!
薛菡菱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听到喧杂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