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四十几分钟的时间,肖琛就扛着一个团成块的肉茧残骸、偕同失踪已久的云默踏上了营地的黄土。
辅一回归,云默就受到了来自各方的“亲切”问候,只是,她暂时没多少心思搭理众人,只恹恹地寒暄了几句,就捞过一瓶水往偏僻处坐下。
眼见云默没什么交流的念想,俄罗斯与德邦俱识相离去,前者有意留下了一箱子水,后者体贴地端上了一盘子肉。虽然肖琛这个“生化人”的对熟食的表现历历在目,可他们还真没见过云默不喜熟食的样子。
她似乎对食物有种别样的执拗,无论是多么难以下咽的餐点,她都能毫无表情地吃下去。
多数时候偏向和军人一致的白饭、咸菜、速食军粮,少有见她改善伙食的时候,但出于对未成年的爱护,他们觉得云默需要蛋白质、维生素等更好、更集中的资源给养。
哪怕,云默除了外形,实在没什么地方像个“未成年”。
临时营地中尚且残留着异形的气息,云默抹了把嗅觉再度提高的鼻子,瞬间将五感降到了最低。
拧开矿泉水瓶,她灌下一大口纯净水,刹那间只觉冰泉击向了燃烧的肠胃,将灼热的气息全数扫除,余下沁凉舒泰的感觉。
果然,最近的日子怕是离不开水源了。
这并非是因“口渴”而缺水的症状,而是水已成为生理需求的一种本能。就像鱼离不开水源一样,上岸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
说起来,她的身体不过是容器而已,但巨龙的基因偏生能让一个容器感觉到不适。可见返祖的强悍,实在不能用言语描述。
皮肤上泛起了一层鳞片的轮廓,有淡淡的鱼腥味从身体上挥发出来,带起一抹克制不住的威势,正向着周边缓缓散开。水源,可以暂时压制住体内的不适;可水源,也会为她带来气息上的困扰。
鱼腥味在海域中不算什么。可一旦到了陆地。就表现得十分明显。换句话说,她瞬间从一小透明变成了一百瓦灯泡,走哪儿都亮堂。分分钟让所有生物趋光的节奏。
放下水瓶,云默斜靠在后方断裂的墙垣处,睁着眼望向灰蒙的高天,头一次有了放空思维发呆的迹象。
与此同时。何梓矜带着秦倾桐小心地蹲在了云默的侧面,二人眼中均露出不同以往的……一丝惶恐。
“怎么了?”云默抬眼向一侧瞥去。瘫着脸说道,“露出这种表情……”
仿佛见了饿狼的羊羔,浑身止不住在颤抖。
“云、云默,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古怪?”何梓矜斟酌着语句。随后退开了几步,继续道,“你身上的感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
“是想攻击我。对吧?”云默了然地阖眼,轻轻地说道。“很正常,当生物遇见比自己强悍太多的掠食者时,总会不自觉地进入自卫状态,攻击也算是防御的一种。”
何梓矜再度撤开了一点距离,保持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小脸上颇为纠结:“以后,也会这样么?”
忍不住攻击自己的同伴,她还如何与云默并肩作战?
“如果你变得更强,你就不会畏惧我。”云默将手抬起,揉了揉浑身颤抖的秦倾桐,小姑娘害怕得很,却依然扛了下来,“梓矜,变强不知是*,还有心灵。”
“你的意志还不够坚韧,所以你无法掌握自己的武器。”云默伸出手,何梓矜乖乖地将软鞭放在了她手里,“你的心不够坚强,所以总怀疑自己能不能办成事情?或是成为……我想你成为的那种人。”
软鞭到了云默手里,就好像回归了母体的孩子,软和得不行。她抬手瞄准了一边的散碎石块,手一抖,坚韧的鞭子霎时间腾空而出,夹带着凌厉的风势,偏生如有意识地卷住了石块,未伤害它分毫。
“梓矜,我不需要你成为谁,更不需要你成为我。”云默淡淡地说道,“你不是我鞭下的石子,任我搓扁捏圆。”
“记住自己是个个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不是勉强自己追随我、跟上我、超越我,那样的生活,只会将你逼疯。”云默抖落了石子,可石子在落地的刹那便灰飞烟灭,竟是碎成了一堆灰屑,“就像这块石头,重压之下看似完整,其实早就碎了。”
什么马就配什么鞍,什么人就走什么路。
何梓矜追寻的不该是成为谁的影子,而是创造属于自己的路途。重压之下,除非是像肖琛那样的钢板,否则,如何梓矜这般石子,总会有碎裂的那天。
“你会变强,也会站到我身边,但现在,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但,也别太松懈。”
一张一弛的路子,云默希望何梓矜自己摸明白,她一点也不喜欢手把手的教学方式,如此,根本培育不了具有独立人格、独立思维、独立能力的后辈。
“倾桐的心比你坚强。”云默平静地给出评论,“但你,却比倾桐趋于平和。而倾桐,在某些地方,似乎太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