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有点异样,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似乎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为打破沉默,孙老爷呵呵笑了几声,朝星遥举起茶杯道:
“束公子,请喝茶,这是咱们家种的龙井茶,你尝尝,十分香醇,喝完齿颊留香。”
出于礼节星遥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没有品出味道来,耳畔再一次响起孙老爷呵呵的笑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清香?若束公子喜欢喝这个,回去的时候我送你几斤。”
星遥面无表情的说:
“我向来不喝茶,更不懂什么龙井虎井,孙老爷还是留着自己喝吧,给我这个不会喝茶的人,到平白无故糟蹋了您老人家的好茶。”
“遥儿。”朱氏一脸严肃的看着星遥,提醒他小心措辞,孙老爷可是他的长辈。
孙老爷呵呵一笑,朝朱氏摇了摇手,道:
“不碍事,束夫人无须责怪世侄,老夫早就把世侄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只可惜世侄跟小女有缘无分,否则他现在就是我的女婿了,呵呵。”说完孙老爷又笑。
星遥觉得孙老儿的笑比哭都还要难看,他真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见到自己不想见的人。星遥想,当初还好退了亲,否则我不是要经常面对你,我可受不了你笑里藏刀的样子。此时星遥的视线正好落在那扇围屏上,他发现围屏后面隐隐绰绰像是有人,在心里冷哼了一句,道,这位孙小姐惯会躲在暗处看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围屏肯定是临时摆放在这里的,为的是方便孙小姐偷窥,哼,看来孙家的家风也不怎么样。不过让人觉得费解的,为什么坊间对孙小姐的传言一点也无,莫非人们慑于孙老儿的淫威不敢随便发表评论?这么想着,星遥带着探询的眼光朝孙老爷看去,他真想一眼看穿眼前这位精明事故的孙老爷,看看他出尔发尔,一女二嫁究竟所谓哪般?
孙夫人见星遥不大开心,心想,他该不会记恨咱们吧,当初提出退亲的人是我们,如此,大概伤了他的自尊,所以今天无论说出来的话还是做出来的举动都带着一点情绪。孙夫人宅心仁厚,若一旦发现了什么问题,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束夫人,我和老爷商议了很久,还是觉得束府三公子最可靠,听说三公子十九岁就考取了秀才,是位才子。”
孙夫人说到这里,星遥心里鄙夷的想,说我三哥是才子,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们家活宝是佳人了,才子配佳人,哼。
孙夫人不知道坐在边上的这位束公子正在腹诽她,她继续接着往下说:
“老爷和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的祖业是肯定要交到女婿手上的,所以我们想找一个能干又本分的人跟女儿结亲。名门大户之家的公子我和老爷全都一一考虑过了,其中有金陵薛家的大少爷薛华,杭州余家四少爷余庆,更有会稽梁家的嫡长子梁仁,不过这些都被我和老爷否决了,我们夫妻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一致认为,那几位公子都没有府上的三公子强。”说到这里,孙夫人讪然的笑了笑,道:
“所以半个月前我和老爷厚着脸皮让张管事去贵府提亲,希望贵府不计前嫌,仍和我们做儿女亲家。”
星遥低头喝茶,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想,果然脸皮很厚,从来没见过这种父母,把自己的女儿当商品似的卖出去,若你们家的女儿有婧姝一半貌美我也认了,但我敢肯定,孙百合肯定没有婧姝貌美。在星遥心里,婧姝是世界行最美丽的女子。
朱氏见孙夫人说的忠恳,心下有所松动,其实在来广陵以前朱氏见过老爷,两人商量了一番,觉得若孙小姐模样人品还过得去,不妨答应下这门婚事。老爷是个商人,一切以利益为重,想,孙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还是当地的首富,若和他们联姻,对束府的生意大有益处。朱氏是这么想的,三少爷至今尚未婚配,若孙百合容貌秀丽,品质上乘,不妨撮合他们,将来做了孙家的女婿,孙家的祖业总有一天会交到三少爷手上,如此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朱氏见孙家二老很有诚意,一心想跟他们结亲,看来二老想把女儿许配给三少爷的心意已决,只是还没有见过孙小姐,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孙小姐长什么样,若还过得去,就答应下来,若实在不行,也不能让三爷吃亏,只能婉言谢绝。
经过一番思量,朱氏笑眯眯的对孙家二老说:
“我们家三爷是老爷最为器重的,老爷一直说他的五个儿子里头,老三做事沉稳,为人豁达,眼光独到,善于经营,最得我心。孙老爷,孙夫人,你们大概没有见过我们家三爷,不过你们只要看四爷就知道三爷长什么样了,他们两个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孙夫人朝星遥看去,边笑边点着头,说:
“束公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想必他的哥哥也是这个款儿。”
朱氏笑道:
“他哥哥比他还要好些。”
星遥见大娘这么说,心里搁楞了一下,想,大娘为何要黄婆卖瓜?
朱氏在孙家二老面前夸耀星远自有她的主张,孙夫人毕竟没有孙老爷来得精明,还在那里想,既然三少爷和四少爷是同一位母亲所生,但看四少爷的模样就可知三少爷长得如何。孙夫人暗暗打量星遥,越看越高兴,想,若我的女儿能得一位像四少爷那样的佳婿,那造化可就大了。
就在孙夫人这么想着的时候,老于世故的孙老爷已经读懂朱氏刚才那番话的含义。他露出特有的招牌似的笑,对朱氏说:
“束夫人言之有理,好花要有绿叶衬,郎才女貌是至关紧要的,我见束夫人不是外人,不妨对你直言,小女虽说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生得明眸皓齿,清丽优雅。”说到这里,孙老爷朝孙夫人看去,对她说:
“去把女儿叫来,让她出来见客。”
孙夫人显得有点犹豫,在坐椅上欠了欠身子,对朱氏歉意的笑道:
“不瞒束夫人,小女前几天病了,形容有点憔悴,不好出来见客。”
朱氏在心里惊讶的哦了一句,想,孙家二老真有意思,一位让女儿出来见客,一位又不让女儿出来见客,可能母亲出于保护女儿的考虑所以才这样,况且在座的除了我之外,还有星遥,星遥是年轻公子,孙夫人可能觉得这个时候让女儿出来见客有失体统。朱氏觉得可以理解孙夫人的做法。
此时星遥的眼睛再一次瞥向那扇暗藏玄机的围屏,当孙老爷和孙夫人就是否让孙小姐出来见客意见不一的时候,围屏后面的人影又晃动了起来,这次星遥发现站在围屏后面的孙小姐似乎显得有点焦躁,她在那里走来走去。
就在星遥仔细观察围屏后面的动静时,孙老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孙夫人说:
“快去叫女儿出来,束夫人和世侄都不是外人。”
“这——”孙夫人踌躇不定,显得很为难。
朱氏见了孙夫人的样子,说:
“既然孙小姐羞于见客,那就不勉为其难了。至于三少爷和孙小姐的亲事等我回去跟三少爷的娘亲商量了之后再做定夺。”说着,朱氏朝星遥看去,道:
“遥儿,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