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百合大吵大闹的时候,纹茜正好进来,她才走到屏门上就听见里面传出孙百合哭哭笑笑的声音,纹茜惊讶的对跟在身后的红拂说:
“三少奶奶怎么了?”
红拂也听见声音了,她也觉得惊讶。
“金姨娘的验尸结果出来了,证明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三少奶奶这样恐怕——”尽管红拂没有把话说下去,但纹茜还是会意的点了点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金姨娘是怎么死的,谁不知道,她现在这样正应了一句话——狗急跳墙。”
纹茜说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孙百合的叫嚷声更响了,她正想掉头回去,没想到孙百合疯疯癫癫跑了出来。
“姚婧姝,你害我,我要杀了你——”孙百合一只手拿着一面铜镜,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椅腿,从里面冲了出来。
纹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只见孙百合披头散发,满院子乱跑,脚上连鞋也没有穿,光着脚在那里又喊又叫。
“姑娘,快别闹了。”闻樱急坏了,她几次抓住孙百合,几次被孙百合挣脱。
“姚婧姝,姚婧姝在哪儿,你快出来,别做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敢见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污蔑我杀死金娘,究竟是何道理?”孙百合两只眼睛暴突在外,一把抓住仙儿,娇小的仙儿被她反复推搡着,疯病发作之人力气比常人要来得大,仙儿在孙百合手上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被孙百合揉搓的像面团似的。
“疯子。”此时站在边上观战的纹茜忽然脱口而出。
“红拂,我们走。”为明哲保身期间,纹茜拉着红拂走了。
一直跑到滴翠亭那边,纹茜才停下脚步,手捂着心口,对红拂说: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三少奶奶是个疯子。”
“这可真是奇了,三少奶奶怎么会是疯的?”红拂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孙百合怎么会是疯的。
纹茜老于世故,凭她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三少奶奶是什么情况,只见她对红拂说:
“其实她早就带出幌子来了,只是我们没有留意,你还记得她是怎么吵着闹着拿库房的古董花瓶的吗,照理她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犯不着为了一只花瓶闹成那样,如果她神智清醒,会那样吗?还有,你难道忘了她很喜欢骂人,稍有不适就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原先我还以为那是她娇惯蛮横不讲理,从来没有往她是疯子上去想。我今儿个算是大开眼界了,第一次看到一个疯子在那里大喊大叫,呵呵,红拂你说奇妙吗,我们家真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红拂见姑娘冷着脸,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正在酝酿什么计策,当纹茜的嘴角微微朝上翘起的时候,红拂心想,她已经有主意了,自从四少奶奶重掌大权之后,她一直吃不下睡不着,现在三少奶奶疯了,而逼疯三少奶奶的人是四少奶奶,她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大做文章。
闻樱本来还想瞒着,但见孙百合满地乱跑,闻樱不得不告诉上头,最后孙百合是让几个力大的仆妇制服的。
林氏绷着脸看着跪在地下的闻樱,沉声道:
“你们家姑娘有那个病,为什么早没有告诉我们?”
闻樱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难怪你们这么急着要成亲,原来如此啊。”林氏点了点头,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先前退了婚的孙家,又会重新跟他们家续婚,原来他们家的小姐有那个病。
“我们家姑娘是真的看上三少爷。”闻樱轻声道。
“哼!”此时彩新重重的哼了一句,她阴沉着脸,怒视着闻樱,厉声道:
“你居然还好意思说你们家姑娘看上了我们家三爷,我们家三爷又没有疯,凭什么娶你们家姑娘?”
闻樱自知理亏,无言以对,比刚才更沉默了。
婧姝知道现在不是埋怨谁的时候,况且闻樱只不过是一个丫鬟,她能起多大作用。
“姐姐,算了,别再逼问她,还是让她回去服侍三少奶奶吧。”
彩新气得不行,一个箭步冲到闻樱跟前,伸出食指戳了一下闻樱的额头,怒道: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把一个疯子嫁给我们家三爷,亏你们还是大户人家,居然做出这种促狭事,当心老天爷收拾你们这些没脸的东西!我们家三爷满腹经纶,才高八斗,相貌堂堂,居然娶了一个有疯魔病的女人为妻,传出去脸都丢尽了。不行,这个事不能就这么完,让你们家老爷太太把那个疯子领回去,我们可不想服侍她一辈子。”
“我早就已经写信去广陵了,无奈至今没有音讯,不知道信带到没有。”闻樱边哭边说。
听到这里婧姝就觉得奇怪了,她问闻樱:
“你写信去广陵所为何事?”
“原先姑娘一直吃一味中药,它能控制姑娘的病情,但不知为何,自从嫁过来之后姑娘就再也不肯吃药,我劝了几次她都不听,百般无奈之下就只有写信回去向老爷太太求援。信是让我们家的小厮送回去的,但十四天过去了,依旧杳无音信,不知道信送到没有,我想八成路上出了什么事故,信没有送到老爷太太手里,否则他们早就派人过来了。”
婧姝见闻樱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她转身对林氏说:
“娘,我们不如让谷管家跑一趟广陵,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三少奶奶的爹娘。”
林氏沉思了会儿,点着头,说:
“如此也好,反正我是不想再要这个媳妇了。”林氏心里堵的慌,以为给三少爷结了一门好亲,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这是林氏做梦也想不到的。
“哎,真是家门不幸啊。”林氏由衷的发出感慨。
彩靳和颜氏见了就去安慰林氏。
“娘,顺顺气。”彩靳替母亲揉着胸口。
“二太太当心别气坏了身子,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再后悔也没有用,为今之计只有把三少奶奶的爹娘叫来,我跟三姑娘的意思一样,让他们把三少奶奶领回去。三爷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妾室死了,妻子又疯了,二太太仔细想想,现在最可怜的人是谁,最需要安慰的人又是谁?”
颜氏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敲打着婧姝的心,不知不觉星远成了最可怜的人,等他回来之后看到眼前的局面不知会作何感想,妾室被人毒杀,毒杀妾室的凶手是自己的妻子,而妻子居然疯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死一疯,这个打击太大了,不知星远挨得住吗?
说起星远,他正在回家的路上,一辆绿盖顶的马车由远而近,从南边驶了过来,车把上坐着的人有点眼熟,走近了一看,居然是束府三少爷。三爷不知从哪儿来,只见他戴一顶狗皮帽,穿一件羊皮褂子,束着一根粗布腰带,乍一看跟一个赶车的车夫一般无二。
“快到家了吗?”就在这个时候,车帘被一只雪白的纤手掀了开来,手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寇,帘缝里探出一张清秀的脸,齐眉的刘海挡住了光滑的额头,鼻头有点浑圆,说明这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鼻子下面是一张嘴角微微上翘的嘴,下巴不是很尖,但上面去长了一颗红色的痣,痣不大,但因为是红颜色的,所以有点显眼。
星远转过头,对她笑了笑,道:
“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到了,把帘子带上,怪冷的,小心冻着。”
车里的女子小嘴一撅,美目朝左上侧一瞟,生气的样子十分动人,只见她带着傲娇的口吻对星远说:
“我就偏不把帘子带上。”
星远继续赶他的车,淡淡的笑了笑,哀叹一声,说:
“哎,杜鹃又不听话了。”
“我就不听话。”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朝左倾斜了过去,面对突发状况,星远不知如何应付,一时之间吓得脸都白了,还好他力大,再加上反应快,在马车行将倾斜的时候身体朝右侧撇去,这样重心就往右移了,再加上手上的缰绳也一起往同一方向转移,总算化险为夷。
“你是怎么回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赶车的时候,别把手放在我头颈里。”星远回头责怪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