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现在话越来越多,我说一句,你就能说一车。”彩新嘴上数落妹妹,但觉得其实她说的没错。婧姝为人确实不错,不过彩新还是担心自己和女儿将来的命运,她就是怎么一个对未来充满恐惧的人。
“姐姐,你别怕,今后就有我和姑爷来照顾你和妞妞。”彩靳一脸真诚的对彩新说。
彩新也不客气,本来亲姊妹之间也没有好客道的。
“今儿个我可记住你说的这句话了,以后我和妞妞就仰仗你和姑爷了。”彩新笑道。
彩靳还是陈恳的对她说:
“你放心,将来有我一天就有你们母女两的,我如果喝粥大家一起喝粥,我吃饭大家就一起吃饭。”
“姑娘这话说的,好像有人要赶三姑娘走似的。”碧莲笑道,她对彩新她们说:
“三姑娘确实多心了,前儿个我还听莲蓉说,大太太准备分家,老爷不是还有一批遗物没有清理吗,大太太要清理老爷的遗物,无论少爷还是小姐都有份,大太太还说三姑娘一个人带着妞妞艰难度日不容易,想着要多分三姑娘一份呢。”
“这是真的吗,大娘要分家?”彩新惊道。
“莲蓉确实跟我这么说的。”碧莲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太太先前不是就想分家吗,如果不出三房那个事,说不定早就分家了。”碧荷说。
主仆几个站在日头底下说着话,觉得背上痒痒的,原来天气已经转暖,被太阳一晒就出汗了,春天已近尾声,过不了多久就是立夏,束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又要分家,看来作鸟兽散的日子已经不远,这可真应了一句话,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深夜时分,两淮总督府。
已是夜阑人静时分,总督府东边房屋依旧灯火通明。莫哈尔似乎正在等什么人,从外面看去,他背着手在地下走来走去的剪影显得十分不安。可能让他等的这个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此时长廊尽头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尉迟霏一脸愠怒,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个家奴模样的人,他哈着腰边跟尉迟霏说着话,边累得呼呼直喘息,他肥胖的身躯像一只皮球似的,以滚的姿态行进在尉迟霏身侧。
“舅父这么急叫我过去,究竟所为何事?”
那只球喘息着说:
“小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事,不过看老爷的样子似乎很生气,拍着桌子大吼着说,去把表少爷叫来。所以爷到了之后,一定要见机行事,老爷正在气头上,他如果骂你,你都忍了吧,没道理在柴垛上再添一把火。”
尉迟霏怒视着那只球,厉声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却要我忍让,我可告诉你,小爷我也窝着一肚子气呢。”
那只球唯唯诺诺,一味低头认错。
“是小的造次了,小的应该问问清楚发生了事再来叫爷,不过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等过了这个坎,爷再来责罚小的。”
“哼,没用的饭桶!”尉迟霏气得吹胡子瞪眼,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沉了,发出很响的“笃笃”的声响,朝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此时莫哈尔已经在书房等的不耐烦,他敲着桌子,怒道:
“那兔崽子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折了腿走不动了!”
正当莫哈尔发怒的时候,尉迟霏刚走到门口。
“舅父。”见了莫哈尔的样子,尉迟霏吃一惊,究竟哪个没脸的触怒了舅父,看他的样子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似的。
“兔崽子,你舍得来了,我还当你死了呢。”莫哈尔咬牙切齿,见了这位他一向视如己出的亲外甥,就像见了大仇人似的。
此时跟在尉迟霏身后的那只球已经乖觉的退了下来,他知道今天晚上甥舅两个必定会有一场大争吵,为防殃及池鱼,球滚到边上,远远的站着,耳朵竖得尖尖的,谛听着屋里的动静。
“出大事了你知道吗?”莫哈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把下半辈子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外甥身上,但外甥所作所为越来越令他失望。自从在西山买了一座两层楼的庭院之后,就每天晚上在那里笙歌燕舞,其荒淫的程度令人无法想象。
尉迟霏是被门口那只球从温柔乡里叫出来的,面对怒火中烧的舅父,尉迟霏耷拉着脑袋,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站在地下。
“舅父,到底出了什么事?”
“哼。”莫哈尔冷哼了一句,脸上的怒气似乎有所减缓,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沉声道:
“艾明那个老家伙在皇上面前参了我一本,说我伙同石总兵等人贩卖私盐,皇上听说此事之后龙颜大怒,连折子都被他扔了,说一定要严加惩处,还要拿我开刀,我想这次在劫难逃。”
“啊,贩卖的私盐的事被皇上知道了,这,这还了得!”尉迟霏总算明白为什么舅父会生这么大的气,原来艾明告了叔父的御状。
朝廷对盐税监管很严,一旦发现有人贩卖私盐,重则人头落地,轻则抄没家资,发配边疆。
“这还了得,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问我?”说完,莫哈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尉迟霏见舅父话中有话,忍不住问他:
“难道事情因我而起?”
“不是因你而起,因谁而起?”
尉迟霏吃一惊,脸色立即变得刷白。他皱着眉头,呢喃自语:
“我做事一向小心,怎么会走漏风声,该不会是艾明这个老家伙嫉妒成狂,无中生有,出言污蔑舅父,其实手上并无真凭实据可以证明舅父贩卖私盐?”
“你好糊涂啊。”说着,莫哈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按过手印的纸。
尉迟霏拿起来一看,发现这是半年前自己跟石总兵签的一张字据,看到这张字据,尉迟霏吓得面如土色。
“这,这——”尉迟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莫哈尔到不像他的外甥那样一惊一乍,他毕竟是一只久经官场的老狐狸。
“字据上白纸黑字写的一清二楚,你何年何月何日,以多少价格与石总兵进行交易,你可知道这张字据是怎么来的?”
尉迟霏朝舅父茫然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