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陡然被人用力地按了一下,苏紫染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嘶……君洛寒,你干什么?”
甫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面庞,近得甚至可以一根根数清他浓密的眼睫,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他微微拧着眉心,听了她的话也没有抬头,似乎仍在专心致志地替她上药,他的眼帘是垂下的,所以她看不见他眸中此刻的神色。
就在苏紫染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时候,胸前那道伤口却又被他轻轻按了一下,这一回的力道没有方才那么大,可毕竟是受了伤的,所以他这一按又把她痛得一层冷汗。
“你神经病啊!”
“痛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苏紫染白了他一眼:“你来被人捅一刀试试看痛不痛。”
“既然知道痛,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
男人紧紧抿着唇,蓦地抬眸,墨瞳中泛着一丝幽暗的火焰,随着他说话的频率,温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喷洒在她的脸上,可那一字一句中却分明饱含着怪责。
苏紫染顿时被他气乐了。
“难道是我想招惹的不成?我好好地在大街上走着,他就把我抓回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本`读`小说`.男人盯着她满脸怨气的模样看了许久,眸光微微一凝,然后缓缓垂了眼帘,盖上玉瓶的盖子搁在一旁。
沉默半响,方才叹了口气道:“哪怕你再恨我,当时也不该激怒他。”
苏紫染愣了愣。
原来他口中的招惹是这个意思,而他责怪的是她当时不该说那些话去激怒君洛羽。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到最后若不是花倾城开了口,被带走、被牺牲的那个不还是她吗?
哪怕她再重要,哪怕他可以为了她不顾自身安危,可一旦跟花倾城比起来,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正怔忪间,脸颊被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掌徐徐覆上,轻轻地摩挲着,她本能地皱了皱眉就要别过脸躲开他的碰触,可男人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另一只手也紧随而上,彻底将她的脸固定住,不让她动弹。
视线中的脸庞一寸寸靠近,她太过惊愕,以至于忘了挣扎。
预料中会落在嘴唇上的吻最后却是落在额头上,很轻很轻,却像是一根羽毛撩动了心弦。
“我不知道城儿为什么会那样说,可是她说的却并非是我想的——那个时候,除了君洛羽以外,在场全部都是我的人,我又怎么会把你推出去?”
苏紫染震惊地看着他。
男人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那样想。是不是在你眼里,任何时候,只要事关城儿,我就一定会牺牲你而保她?”
“难道不是吗?”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
“其实这个问题……”男人却难得地没有逗弄她,神色严肃地沉吟了片刻,再开口时却已经换了个话题,“她很重要,你也很重要,但你们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恩人,一个是爱人,你懂吗?”
苏紫染猛地一震,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停滞了一样,让她整个人僵硬得无法动弹。
只是下一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神色复杂地弯了弯唇,眼中透出的尽是嘲弄和讽刺,还有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苍凉与灰败。
“娶了自己的恩人,再跟自己的恩人上床,原来这就是睿王爷报恩的方式——以身相许么?”
她的声音很轻,以至于他甚至分不清她究竟是在问他还是在喃喃自语,看着她失了光彩的眼眸,他心里的疼痛与愧疚排山倒海般地涌上,可是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的质问。
“你好好在这儿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床沿凹陷的那一块似又重新恢复过来,身边的人走了,房门推开再被掩上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膜,她怔怔地望着床顶,满目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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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黄沙滚滚,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传入耳中,白马之上的两道人影清晰地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