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有名的风水大师常离,披着光鲜皮囊,体内竟然居住着如此恶毒肮脏的灵魂?
楚绿衣不免有些唏嘘:“是不是那个大夫告诉你,你身体有缺陷?后来呢?听说常离一直隐居风城山,你是不是跟着他来过京城?”
汝歌已经涕泪滂沱,楚绿衣忍不住掏出帕子,细细地替他擦去眼泪。
汝歌有些怔怔地注视着楚绿衣,目光愈发惨淡。
“多年前,他接受先皇的邀请,为修缮皇宫观测风水,我并没有跟来,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是他的禁脔,他不肯让外人轻易看到我长大后的模样,是以将我拜托给南疆一位巫医。后来,他在京城出了事,似乎被人要挟,他不敢得罪皇室,又寻了托辞回到风城山。那年长的巫医待我很好,我打算一直留在南疆。谁曾想,这畜生不肯放过我,竟然当着我的面,将那名巫医杀死,在那巫医临死之前,还告诉他,我是个怪物。”
楚绿衣大吃一惊,不由得咋舌:“你父亲……真的是一个魔鬼,禽兽不如!”
“呵呵。我很早就认命了,像我这样不男不女的废物,还能祈求什么?有他保护,至少我可以享受一辈子的金屋华服。可是,在我十九岁的时候,偏偏遇到了他。”
楚绿衣立即竖起耳朵,十分敏感地问道:“杜允畅?”
“嗯。我趁着那个畜生出门访友,偷偷溜下山,在小河边遇到允畅,他正准备赴京赶考,可是他身无分文露宿荒野,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我作出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资助他一路进京。我骗他说我是一个孤女,寄人篱下,亲戚要将我送给财主做小妾。那时候,他抱着我,说我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值得用一辈子去守护……”
楚绿衣微微叹息道:“难怪……他是你生命中第一缕阳光,你舍不得放弃,也舍不得走出迷局,宁可自欺欺人,也要抓牢这块浮木,对么?”
汝歌缓缓摇头,目光凄恻:“不。其实他不是第一个。可是我在人生最黑暗最无望的时候偏偏遇到他,这就是命数。我逃到京城,在他身畔服侍多年,看着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侍读小吏一路攀到大学士的位置。”
楚绿衣突然问道:“他写的那些科考通文,有多少是你代笔的?”
汝歌血红的眼眸里,露出一抹强烈的惊讶:“你怎么知道?又是猜的么?不算是代笔,是我们一起构思,我草拟大纲,他做最后的润笔。那几年,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楚绿衣情不自禁地冷笑:“你看走眼了吧?他如果真的爱你,岂会让你一直无名无份地屈居小妾之位?他如果真的有情有义,岂会不顾你的安危,放任你盗窃皇宫珍藏?”
汝歌一脸泪痕,满身脏污却掩盖不住由里而外的娴雅和清美,面对楚绿衣的冷静,他的神色似乎缓缓平和下来:“他,应该不太了解我暗地里做的那些事……”
楚绿衣无奈地摇摇头:“当局者迷。或许他早就猜出你的下场,所以接受皇上的指婚,在皇帝面前扮演忠心耿耿的臣子……可是你呢?竟然一直卧于恶狼之侧,既没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半点警醒!老实告诉你,九王爷这些天调查到不少东西,杜允畅刻意隐瞒,不是为了照顾你,让你险中求胜,而是为了向皇上邀功,替皇上铲除朝中顽固势力!”
汝歌注视着楚绿衣,她一脸清冷之色,语调毫不作伪,干脆利落,隐隐透着一份关心。
汝歌不由得问道:“你和大理寺卿目的一样?就是为了套出盗宝案的真相?”
楚绿衣不答反问:“你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求一个安慰?”
汝歌缓缓摇头,目光落在楚绿衣身上,透着一份虚无和疲惫,往事似乎太过沉重,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最终,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楚绿衣,你同情我?”他只能这样解释,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外人吐露真相。
楚绿衣含笑点头:“其实,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你不用被判死刑,只需坐几年牢,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据闻,风水大师常离已经去世,你心里的阴影需要真正的阳光,不是杜允畅这个伪君子,凭你的手段和心计,你甚至可以重塑一个受人欢迎的形象。”
汝歌扯了扯唇角,笑容凄惨:“不,这是天生的枷锁,没有人可以帮我走出阴影。”
楚绿衣秀眉微蹙,平静地问道:“如果,我以药王亲传弟子的名义助你,你愿意重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