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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冰雕(2 / 2)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臣妾只是借着这个东西,来感激陛下的慷慨馈赠而已。”她拉住他的手,笑颜如花,“您送给臣妾的礼物我收到了,很漂亮。”

皇帝早已从贾康那里得知了下午的事情,闻言神情不变,“哦?你喜欢?”

叶薇狡黠地眨眼,“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

叶薇换了个深明大义的表情,“陛下的心意臣妾万分感激,只是如今西北灾情严重,若因此而害陛下耽搁了正事,臣妾便难辞其咎了。还望您以国事为重,不要为臣妾分了心。”

皇帝听到后面就有些绷不住了,“那真话呢?”

“真话嘛……”女子柔软的身子往前一探,她凑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两人几乎面面相触,“真话就是,臣妾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花灯……”

她身上有淡淡的幽香,有些冷冽又带着股勾魂夺魄,像冬日里埋在冰雪中的梅花。皇帝捧住近在咫尺的玉颜,良久,缓慢地笑起来,“喜欢就好。得你这一声赞,那冰灯才真的有了存在的意义。”

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原该得到她的垂青,才算得上真正的至宝。

黑玉盒子打开,花灯摆放在中央,而用来让它不至融化的寒冰放在四角,白色的寒气袅袅散出,看得叶薇都有些冷了。

“臣妾感激的话也说了,回礼您也吃到肚子里去了,现在能老实跟臣妾说说么?”叶薇道,“这灯真的是您做的?从头到尾、包括上面的花纹,真的没有工匠帮忙吗?”

皇帝这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有那个手艺,“全是朕做的,没人帮忙。”

叶薇将信将疑,皇帝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拽过来,“是什么理由促使你不相信这是朕做的?朕看起来不像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人?”

“不像。”叶薇老老实实道,“您是皇帝,就算有这个天分也没那个时间啊。这是冰雕不是木雕,臣妾看书上讲了,不是那么好学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搂住疑心很重的姑娘,皇帝开始讲故事,“你看的书上不是说了,冰雕这种东西是煜都以北的康城还有朔方才有的,对不对?朕曾经在那里待过两年。”

那时候他刚刚十四岁,成为载初皇帝养子已有四年。按照惯例,宗室子过继到君王膝下后都有漫长的等待期,如果在这个过程内表现不合格,便不会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他一直做得很好,却没想到依然在某天得知陛下将派他到朔方镇守。

这件事如今想来再简单不过,无非是左相想要更好地揽权、所以把他这个碍事的存在支开。可当时他还太过年轻,这种被流放的憋屈感让他怒不可遏,甚至在刚到朔方时便忍不住想上奏疏,请求陛下让他回煜都。

最后还是幕僚阻止了他。

“宋相专横,殿下如今势单力薄,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避其锋芒,此乃福而非祸。”顿了顿又道,“再者,您的性子还不够沉稳,若不磨一磨,日后恐生祸患。”

像被人兜头泼了瓢冷水,他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的弱小。

“臣妾知道一点,是您十几岁的事儿吧?太上皇派您去朔方历练,前后一共两年。”叶薇一壁回忆一壁道,“所以,您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冰雕?”

“恩。”他微笑,“朕找了朔方最好的匠人,跟着他从最基础的学起,两年来没有一天断过。”

幕僚说他需要磨练性子,他便听了他的建议。冰雕是件极需耐心和细致的手艺,要在剔透的冰块上刻出花纹,非得十二万分认真才行。不得不说,他给自己选的这个方式比旁人练字磨性子要狠毒多了。

朔方城本就是天寒地冻,可他的冬日却比旁人更加漫长。一年四季无论何时,他每天总要挑个时间坐到冰室内,握着工具全神贯注地钻研。

一夜之间,养尊处优的皇子变成坚韧的苦行僧,而那晶莹的冰块便是他要参悟的真理。凿子落到冰块上,切割下大大小小的冰渣碎片,而他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汹涌的热血再不能操纵他的行为。

当他能完整地凿出一条长龙时,终于想出了回到煜都的办法。

“原来如此。”叶薇道,“不过臣妾先前说的也是真的,最近西北的战事这么忙,您还来做这个真的不会耽误正事儿么?”

他淡淡道:“朕习惯了一边做冰雕一边思考,不会耽误。”

叶薇蹙了蹙眉,作恍然大悟状,“这么说,您并不是专程为臣妾做的冰雕,您只是顺便而已。”

他没想到她竟想到那里去了,“这叫什么话?朕确实是专程为你做的。”见女子一脸不信,“不然你去问问,阖宫上下朕还送过谁这个?就你收过朕的大礼,居然还嫌弃。”

“臣妾哪敢嫌弃啊,臣妾是想跟陛下再讨个恩典。”她挽住他的手,“等您有空了,也教教臣妾这个好不好?我觉得很有趣呐。”

“你可别想得那么轻松。煜都比朔方暖和,哪怕是寒冬腊月也不可能在室外做冰雕,你要学就得跟着朕去冰室里。那里面可是真的冷,看你这纤纤弱弱的,恐怕进去几天就会被冻坏了。”

“您别小瞧人,臣妾才没那么不中用!”她不服气,“不然您试试?”

他瞅她半晌,终于道:“好吧,你想学也不是不可以,先答应朕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叫声师父来听听。”

他的手指还落在冰灯上,黑眸却闪烁着戏谑,直勾勾地看着她。叶薇很早以前就觉得皇帝长得很好看,和谢道长完全不同的感觉,却是一样的风姿夺目。

可是此刻她看着男人英俊的面庞,却想起了芳草萋萋的青云观后山,谢飞卿握着根竹笛朝她轻笑,“想跟我学吹笛子?那先叫声师父来听听。”

……这些男人,都对当别人师父有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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