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沈两家结亲,算得上京城官场上的大事,虽然两家人都不是喜欢显摆之人,也没弄什么红妆十里惹人话柄。但是到了这日,沈家仍然是宾客盈门。各路官员就算没有请帖也回来走上一走。
林正来得不算早,他刚进来的时候,沈重山特意过来找他,然而和他没说两句,他马上就被拉去迎接下一位客人,实在是忙得很。
林正也经历过婚事,自然是理解他,心中笑了笑,就随着沈家的侍从落座了。
虽然和沈重山关系不错,但林正并无官身,和沈重山也不是什么很亲的亲戚,所以坐也只是和沈重山的几位同窗坐在一起。
沈重山是国子监出身,桌上的那几位也是,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儒衫,看上去颇为文雅,已经入冬,也有人摇着纸扇。他们多半互相都是认识,聚在一起饮酒聊天,很是熟稔。
林正突然过来,他们都不认识。
林正的外貌并不像寻常学子,身材高大皮肤略黑,有些像武人。
便有人问他来历。
林正也不多说,只言自己是徐州来的举子,早年和沈重山相识便被邀来参加婚宴。
这些学子听到不免多看他两眼,不过一个举人的身份在这些人看来也就是稍微出色些的人才,并不很值得看重,他们也就没有在意,继续谈起来,偶尔也和林正说上几句。
林正听着应付几句。
过了一会,沈嘉文找上来了。
他现在翰林院做编修,虽然官位还低,但是前途却不小,在沈家他也算是个受到重视的人物。
那些学子有一个叫出沈嘉文的名,其他人纷纷起身行礼。
不过沈嘉文却没理他们,先与林正打过招呼。
林正站起来对规规矩矩他行了个礼。
因为早些时候就认识,他和沈嘉文相处一直颇为随性,见到那些学子的时候,他才想这也是个官,这才想起了礼节。
沈嘉文自然不会在意林正在旁人看来有些怠慢的举动,和那些学子们点点头,便拉了林正到一旁说话。
两人讨论的仍然是那太白书斋的事情。
书斋那边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字模有些磨损,已经用了备用的一套,沈嘉文打算再做几套。因为字模价格不菲,他就过来和大股东林正商量一下。
这件事情林正怎么会不答应,很快就点了头。
沈嘉文的座位在里面,和林正说过这件事情后,他就进去了,林正重新坐回位置,同桌的几人神色又有不同,对他似乎是亲近了几分,还问起徐州那边的风土人情,一个还说自己老家便是在徐州。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原来是新娘到了,嫁衣盖头,大家也都只是看了个身形。
有人道:“听说赵家这位二小姐知书达理,和重山兄喜结良缘,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正喝着酒,在心中点了点头。他知道重山的性格和沈家的家风,虽然或许他对妻子不会像来自后世的自己那样绝对尊重,但也不会差了。只要赵家二小姐行为妥当,两人定会和和美美。
“应该说是门当户对的一对。你听了传闻吗?方阁老病体初愈,但精力不如往昔,想要辞官。赵尚书本就是热门的阁老人选,现在又和沈家做了亲家,方阁老走后,必然就是他了。”有一个人道。
“要不然怎么这次会如此多的人呢?我看到外面还有不少官员提着礼物,没有请帖也要进来,也不嫌脸上燥得慌。”
这些学子年轻气盛,也都是得了沈重山正式的邀请,当然看不上那些没什么前途一个劲攀龙附凤的低阶官员了。只是他们都没做官,这话中又饱含了些嫉妒。
前面喧闹了起来,新娘子已经过去了,怎么突然又会吵闹起来呢?众人心中刚有疑惑,就听得仆役唱门,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文渊阁大学士陈大人到!”
本朝内阁六阁老,这陈大人也是其一。沈重山这场婚宴虽然重要,但沈重山不过是沈阁老的孙子辈,还不是嫡长孙。按理说,陈阁老只要送上一份贺礼就够了,这次居然亲自到访?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林正同桌几人,也都望了过去,果然一身朱袍的带着御赐白玉腰带,穿着便装一副和和气气的摸样,看上去像土财主多过重臣。
陈阁老素来有和事老之称,在内阁也是很有资历,他极少生气,其他阁老都斗起来时常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他从来都没有过,所以最后劝架的也多半是他。
有人戏称陛下之所以留下陈阁老,便是怕他走了,那内阁就变成了个爆竹,一点就着。
虽然此人没做多少事,在内阁中也不算特别突出,但长久下来,也算是不可或缺的一位阁老。
陈阁老过来,沈阁老自然也不能坐着等,这边消息过去,那边就亲自相迎了。
沈阁老年岁已高,七十多岁,已经是头发花白,不过走路还是十分稳健,说话也是气若洪钟。
两位阁老聚在一起,旁人反而不敢多说话了。
只见两人相互问好几句,沈阁老便请陈阁老入内。
林正也就是看个热闹,他以前也见过沈阁老一次,还得了些赞誉,不过沈阁老见过的青年才俊不知多少,林正也不觉得自己很特殊,足够让沈阁老“一见倾心”。这些年他联系的还多是沈嘉文沈重山两人,便是沈重山的父亲接触的也少,能被收入门下,简直是意外之喜。
而陈阁老他也只是听过,见也是头一次见。
两个重要人物进去了,在场的也都是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