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就如同八年前之事,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不惜一切,哪怕玉石俱焚。苦心孤诣了八年,他断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打破他既定的计划。决不允许!
烛光下,尹妃独坐床沿,叶贞奉了新做的合欢粥上前,“娘娘晚膳进得少,奴婢特意做了米粥,既不油腻又可安神,娘娘不妨试试。”
尹妃轻叹一声起身,“贞儿,你说皇上何时能记得本宫?本宫每日从天黑等到天亮,这华清宫看似华丽,却一贯的冷冷清清。就连地板上有多少块砖,本宫业已数过多回。”
叶贞将合欢粥放置在桌案上,却见她缓步走出了寝殿,站在了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辰,神情落寞与寻日里傲气逼人的尹妃相去甚远。想来这宫中的女人皆是依附着帝君而活,如今恩宠不在,自然整个人都精气神不足。
见状,叶贞浅步行至尹妃身后,淡淡道,“娘娘安心便是,过了今夜,娘娘的绿头牌就该重新挂上去,皇上又该赐您恩宠了。”
“后宫的女子何其多,本宫虽然不承认,到底也是比不得这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尹妃不知为何,今夜竟然格外的多愁善感。
叶贞微微一怔,尹妃甚少说这样的丧气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日间出了什么?回去必得好好询问月儿才是。
转而冲着尹妃道,“娘娘多虑了。您道后宫佳丽无数,却怎知以色侍君能好几时。娘娘自然有娘娘的好处,否则皇上何以宠爱您多年。想来,不全是因为容貌的缘故。娘娘莫要自怨自艾,如今正是后宫争宠将启之际,娘娘若是自己都服了输,岂非教人得了便宜去?”
如此一说,尹妃深觉有理,点头赞道,“是这个理儿。左不过本宫有心为之,奈何现下君心难测,如何能重获君心?”
叶贞轻笑,“娘娘眼里心里全是皇上,没有半分自个儿。便是这份心思,皇上定也感动。娘娘无需做什么,只管像寻常那样,好生关慰便是。那些个寻常的女子初入宫闱,想来是绞尽脑汁费心讨好,这副嘴脸怕是人人都要嫌弃。皇上乃圣君临世,若然情趣便当敷衍,否则是要惹祸端的。”
尹妃颔首,“这倒是的,皇上素来君心难测,最不喜欢假意奉承。故而皇上当年召幸本宫,便道本宫素不做作,与宫闱女子有异。旁人惧他,独本宫坦然。”
叶贞随即跪身,“皇上如此宠爱娘娘,奴婢甚是感动,想来皇上对娘娘必定情深缱绻。故而娘娘无需担心,只管如寻常人家的妻子般,温柔相待便是。”
“妻子?”尹妃一怔,陡然回过神,不觉轻笑两声,“你这丫头!”
也莫怪尹妃发笑,这寻常人家的妻子分属正室。而皇帝的妻子却是六宫之主,这独一无二的皇后。叶贞隐晦的将其比作妻子视为皇后,尹妃自然是得意无比,更是心花怒放。
见尹妃含笑,叶贞适时上前搀起尹妃,“娘娘回去吧,虽说入了夏,却也要小心着凉。”
尹妃颔首,顺势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却见叶贞的身子颤了一下,不觉微怔,“你的手怎么了?”
叶贞缩了手在衣袖里,“无碍,左不过是剜着,多谢娘娘关心。”
闻言,尹妃敛了眉色,“是为了这合欢花么?本宫便知道这宫中合欢早已落尽,这样的时节唯独落花井那里的合欢尚存,只你这傻丫头,竟也不知怜惜自己。左不过几多落花罢了,作甚这般拼命。”
听得这话,叶贞不做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终归换来尹妃一声轻叹,而后拾起她的手查看。原本素净的手,如今又红又肿,伤处还凝了少血星子。
当下,她便瞧见尹妃眼底的光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