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干笑了两声,“你问我,我问谁?”
夏侯舞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醒来便在这里,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我如今有孕在身,又能逃得了哪里去?想必慕青也在等我的孩子出生,如此……”叶贞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面容微恙,“如此他便可以扶植幼帝登基,借机反扑帝君。”
“那你?”夏侯舞心惊,惊讶得站起来。
“这是我的孩子,我必得保他周全。原是不会成孕之人,如今难得有了孩子,我如何能舍得。横竖我还是爱着他,虽说心生怨怼,但他若死我也死,不会纵他一人而去。”叶贞低眉,“总归要留下他的血脉,也算给自己一个念想。不管慕青要怎么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接着便是。”
夏侯舞眸色微颤,“你是说,慕青随时都会在这里出现?”
“你只管放心,在我的孩子没有出生之前,他是绝不会让人侵扰这里。”叶贞容色淡定,那平静的口吻,仿佛说着旁人的事情,恬淡而无波无澜,“如今两公府皆灭,他还指着这个孩子能翻身,又岂会白白打乱自己的计划?”
“可是,他为何要带你出宫?”夏侯舞始终无法明白。
“你不是说皇帝吐血了吗?”叶贞面色微冷,“皇帝的性子惯来执着,虽说外表沉静,但很多事情打心底里是放不下的。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不比屠戮血腥来得更好吗?”
夏侯舞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的意思是,慕青要借你的死摧垮皇帝的意志,而后借你的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都知道了,那我便不多说。这段时日,你们莫要离开药庐,好生养着伤。等到痊愈,我再想办法送你们离开。”叶贞收拾了嫁衣,置于柜子里。
“可是,他为何要送你来此?”夏侯舞还是不懂。
叶贞看着她,素来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许是这里偏僻,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图谋。这里道路不便,寻常人是逃不出的。”
夏侯舞低了眉眼,“那便不逃了。倒哪里都躲不开慕青的爪牙,还不若与你与洛英在这里,好好的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人生难得几浮沉,你能这么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虽然坐以待毙不见得是件好事,但总好过现在就死。”叶贞走出门去,外头的阳光很好,心却是凉的。
她何尝不知道,四面八方,不定有多少东辑事的走狗跟着盯着。
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样的身子,如何能逃?如何可以逃?自身生死倒也罢了,唯独这个孩子,是绝不可有所损伤的。离歌不在,轩辕墨不在,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挣脱?既然无法挣脱,既然慕青想要这个孩子,那她就保住这个孩子。
只要能让孩子好好活下去,自己身死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贵妃之身已经葬在了皇陵,她早已死过一次,也不差这一次。
走在阳光下,眸色寸寸冰冷,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开,可是与夏侯舞这一番说辞,却又觉得原来不过自欺欺人。
罢了罢了,什么都不去想。
什么算计,什么阴谋,什么夺权,都让他放置一边。
如今她最重要的,是把孩子生下来。
夏侯舞站在门口,望着叶贞缓缓而去的背影,脚步沉重,却是微凉至绝。她不是叶贞,不懂她那种深沉的爱恨离愁,她只知道叶贞很难,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日的地步,比寻常人付出了百倍的艰辛。
不过如此也好,至少现在他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