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六年,正月十二。
云江县大户楚家,给县丞府上送了聘礼,要迎娶二小姐邱旖韵过门。
县丞府上自是乐呵应下,整个府里都喜气得很。自然有些人是真心,有些人是假意——孔氏在的时候,对下人们很是体恤,年节供应从不输给别家,那些得过孔氏恩惠的人,自然是乐得邱旖韵能嫁个好人家;而张氏却是恨得牙痒痒,好好的婚事平白给了那丫头,她心里哪儿能过得了这个坎儿?最是难受的还是邱旖莲,那日她刚从祠堂解禁,一出门儿便听得下人们议论这桩婚事,一个气血上涌竟昏厥了过去。
这其间邱家老爷是如何斡旋的,杜若溪不知道。她终日只是呆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甚少出门。倒是青罗,时常给她带回些消息来,让她也不至于完全与世隔绝。
“小姐,外面的人说,大小姐得知消息的时候,晕了过去……”青罗一边小心仔细地给自家小姐梳理着长发,一边报告着打外头听来的事儿。
“换了你也会晕过去的。”杜若溪冷淡回应,她对于邱旖莲,实在没办法提起丝毫的怜悯之心。更何况,杜若溪心里估摸着,这会儿邱旖莲如何反应,都不过是做戏给她看而已。
且不说前世如何,就单拿眼前的事儿来算,邱旖莲都可恨得不可原谅。杜若溪摸摸颈子上的伤,一想到邱旖莲竟带人在她洗澡的时候擅自闯入,那罪过就不可饶恕!
在古代,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她邱旖莲岂会不知道?如此轻慢地践踏别人的尊严,她就不该得到任何怜悯。
这么想来,杜若溪不禁觉得,或许当初邱旖韵甘愿嫁给楚翊然做妾,并不只是因为贪了楚翊然潇洒风度吧,心里头也该是带着愤怒的。就如同此时一般,在她眼里,能让邱旖莲气成那样儿,也是很值得的。
杜若溪环顾这屋子,大多都是朴素的摆设,并无过多的繁复装饰,可见邱旖韵本身并不是个浮夸焦躁的人。而这院落,是原本孔氏所居,因着张氏不喜用孔氏用过的东西,扶正时并没有住进来,这院落才得以保存到邱旖韵回府之时。也看得出来,孔氏本人更是个清雅淡泊的人物,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小姐若是嫁过去,便带着青罗吧。青罗是打定了心思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的。”青罗低着头,闷声说道。
杜若溪默然点头,算是应下了。记忆中邱旖韵的前世里没少受苦,这青罗丫头几乎是她唯一的贴心人,算是苦难也陪她一起度的,而这也是杜若溪最为欣慰的。
“砰砰砰!”外头 想起重重的叩门声,如疾风带雨, 甚是沉重凛冽。
“大小姐!您不能来这儿啊,老爷交代过,不让您往这边儿来的!”院子里的粗使丫头急忙阻拦,却也挡不住邱旖莲那 要杀人的阵势。
“小贱种!开门!”邱旖莲在外头那骂街的阵势,吓了青罗好大一跳。再怎么着那也是堂堂县丞府的大小姐不是?怎么跟乡野村妇没什么两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