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北乌国,颠倒寺。
一尊张牙舞爪的鬼魅塑像前,放着一张由几块木板临时搭建起的床板,床板上,铺一层蓬松的稻草,然后,是一块只有三分之二大小的破席子。
一位冰清玉琢般的女子,正赤脚盘腿在那席子上打坐。她双手合十,微闭双目,敛神屏气。长长的睫毛随着体内气流的冲撞而微微震动着。
在女子的面前,平整地摆放着一本翻开几页册子,翻开的那页上,是一副连贯的武者打坐运气修行的细线图。
周遭一直都是静悄悄的,也唯有如此静谧的环境,才适合练功者择机修炼。
一阵劲风吹开了破旧不堪的窗子,吱嘎吱嘎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宇里回荡,听上去,像是夹了尾巴的老鼠,滑稽而狰狞。
女子墨黑的长发连同她身上的粗布裙衫一起被吹乱在风里,成了破庙里一道好看的风景。
“咳、咳咳……”花芙蓉好看的新月弯眉瞬间皱结,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才聚集起来的玄气自七窍崩散。
该死,还是找不到进入橙环之境的突破口。一想到连未央国宫里的丫头都能达到橙环之境,她心里又是一阵郁闷。
“想我花芙蓉前世从小习武,十六岁就在世界武术赛事上拿了金牌,虽说后来弃武经商,但是却时时注意操练,身上的武功一点儿都没荒废过。怎么到了这里,倒成了废柴了呢?”
“嘭、嘭、嘭”门有规律地被敲了三下。
“别敲了,进来吧。”她没好气地甩了几个字给门口的人。
门先是开了一道缝儿,然后,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小脑袋摇晃着在屋里里看了一圈儿,最后落在她身上。
“娘,铜板打扰到你了么?”稚脱脱的小声儿,将她刚刚堆积起来的郁闷一股脑儿打撒。还好意思问,你带来的这股子劲风差点儿没把你娘吹到天上去呢!
嘴上却说:“没有,娘正等你回来呢,今天在外面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给娘说说。”
一听没打扰到娘,小家伙粉嘟嘟的小脸上立刻绽放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带着一股清风,瞬间移动到娘的身边,一个包裹往娘怀里一推:“这里有李家婶子送铜板的两个馒头,张家阿姨送铜板的一个火烧,煤球叔叔送铜板的一双袜子,还有……”
“慢着,花了多少钱,你是不是赊了账想要娘过后去付?”
“娘,花钱的东西铜板不要,都是白给的。”
“这还差不多。”拎过包裹,在手里掂量一下,不错,小家伙今天收获甚丰。
一块大红色的布料从里面露出一角,花芙蓉用两个指头捏着一点点将其扯出……靠,竟是个绣着鸳鸯图案的女生肚兜!
“铜板,这是什么?谁给你的?”
许是嗅出了娘亲身上的火药味道,铜板怯怯地低下头,一边用手指绞着衣服,一边嘟囔:“在春香园门口,我看到赖皮梁,他怕我把他去春香园的事告诉他老婆,就用这个包了个银子给我,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银子是送铜板的,这个衣服是送铜板娘亲穿的。”
“我呸!”花芙蓉一个暴起从床上跳下来,“赖皮梁,你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我跟你拼了!”
铜板赶紧搬个凳子跳上去,一手扶着花芙蓉的肩头,另一只张开给娘在胸口顺气:“娘,君子报仇几年都不晚,赖皮梁头上有白光和橙光,娘头上只有白光,娘打不过他的!”
又是该死的玄级,这不知道是个什么鸟神大陆,叫个人都会武功,差不多点儿的头上都有光环,连街上的叫化子好多都顶着白环。而她,堂堂一个世界武学界的金牌得主,居然也只混到了叫化子的水平!
五年了呀,五年来,她一边抚育孩子,一边苦练功夫,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霸气回归,折返未央国,将她失去的一切统统回来,可是……唉!
“好,就听铜板的,等娘练到了橙环再去找他算账,你帮娘把这个仇记下!”
“哎,铜板知道了,娘真乖!”
铜板揭开破席子的一角,从下面的稻草上取出一沓用线串在一起的无毛鼠皮,大概有五六张的样子,前面几张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铜板翻到最后一张,在上面用一头烧黑的木条歪歪扭扭地写下“lai皮liang”几个字。
“唉……”本应无忧无虑的小脸上多了几分烦恼,一声叹息狠狠敲在花芙蓉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