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月朗的胸脯微微起伏,那样子跟普通人一口气爬十层楼梯差不多。
吕同之较之之前两人,功底显然差了许多,他气喘吁吁的同时,脚步也有点儿乱。
三人能顺利抵达,说明花芙蓉交与他们的攻门任务都顺利完成。花芙蓉的心放下了,至少说明她在他们身上所倾注的努力没有白费。
等等,是不是把谁给忘记了?
谁负责攻北门?
不言而喻,来投奔花芙蓉的那些船客在虬龙护法的带领下,正是被分配去攻打防守力量最弱的北门。
独孤璃上前:“帮主,我们要不要去接应一下虬龙他们?”
花芙蓉抬头看看天:“不急,我们再等等。”有虬龙在,她自然不担心北门出问题。
她又看向那些身心俱疲的文武官员:“大家都随意点儿,找个地方先靠靠,还有几个人没到齐,北门还没攻下,我们先等等。”说完,她自己先走到台阶旁,下了几级后,一屁股坐下。
花芙蓉的人都很随意,听花芙蓉一说便各自找地方坐了。
众大臣互相看看,一时不知所从。
未央国的朝纲很严格,打他们入朝那天起,还没有谁看到过哪个身着朝服的人敢在这里席地而坐的。
这时,皇帝花功衍从殿里走出来,朝臣皆俯首分立两侧。
花功衍也没看那些朝臣,只颤颤巍巍地朝背向坐于台阶上的花芙蓉走去,有人过来欲搀扶他,被他轻轻推开。
花功衍在女儿身后稍顿了下,然后又向前几步,走到她身侧,下两个台阶,然后屈身下坐。
听力敏锐的花芙蓉早已发觉过来讨好的花功衍。发现了也当没发现,谁让他之前不分青红皂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呢?哼,即便不跟他一般见识,也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才行!
许是年岁大了腿脚不灵便,许是心里太过自责内疚,花功衍人还没坐下去,脚下却一滑,眼看就要栽倒。
在众大臣的惊呼声中,花芙蓉不动声色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花功衍打着哈哈:“人老了,不中用了,大好河山应该让年轻人来管理了。”
小栓子适时在花芙蓉身边的台阶上塞了个软软的坐垫儿,花功衍在花芙蓉的搀扶下在那坐垫儿上坐下。
小栓子回头对大臣们摆摆手儿,众大臣会意,闪身到各处,给皇帝父女留下私人聊家常的空间。
夕阳西斜,在宫墙处拖起一道长长的霞衣。朱红的宫墙在夕阳的衬托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一对特殊的父女,就这么坐着,聊着。让身后的人看了都倍感温情。
幸好,派去攻北门的那些船客拖拖拉拉,要不然,皇帝父女哪有这样的休闲好时光?
而事实上,那些攻打北门的船客早已归来,只是他们半路被独孤璃截住,现在正坐在殿侧的阴凉处歇息呢。
经过花功衍一番劝说,花芙蓉最终答应接受未央国皇位。
可她有言在先,这皇位,是她替花功衍保管的,一旦找到更适合当皇帝的人,她将把皇位让给那个人。
花芙蓉自由自在惯了,这一世,她就想过的潇洒痛快一些,所以,她不可能窝在这个土木、砖石、青瓦垒砌起来的皇宫里呆板无聊地待一辈子。
两天后,花芙蓉的登基大典。
既然是替花功衍代为保管皇位,花芙蓉自然让花功衍免去了那些繁琐的登基仪式。事实上,她很打醋走这些过场。
这天正是黄道吉日。
文武百官做见证,仪仗队摇旗擂鼓,身披龙袍的花芙蓉立于殿前台基之上,等待花功衍的冠冕。
这一刻,她想的不是别的,就是扰龙无棱和铜板要在就好了。
她可以让扰龙无棱见识一下自己的威风凛凛,看自己的气质是不是毫不逊色于他?
铜板一直都喜欢这种热闹场面,也让小家伙知道,这下,未央国真的是她们自个家的了!
从花功衍手里接过印玺,戴上由花功衍亲手为她冠冕的镶有翡翠琉璃珠的王冠,花芙蓉在主事太监的指引下,走向那把椅子。
她开始后悔,只要她坐上那把椅子,从今往后,恐怕只扰龙爷儿俩可以游山逛水打怪除妖了,而自己,束手束脚的,哪还有那个机会?
朝臣行跪拜礼、道贺之后,花芙蓉按照禄公公事先给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儿发表了“登基演讲”。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宣布退了朝。
禄公公头上的汗擦了一层又冒一层。还有好多环节的礼数没有做,怎么能说退朝就退朝呢?
禄公公暗自忧伤,小禄子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噢!
大臣们都退了,花芙蓉伸着懒腰,一边宽衣一边走出大殿,禄公公看情势不对,连忙上前屈身挡在花芙蓉面前:“请问陛下,您这是……”
“禄公公,你去备辆车,本公主,啊不,本人,啊不……那啥,禄公公,就是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自己来着?”
禄公公张张嘴,却没敢直接说出口,想了想,他将一只手伸到花芙蓉面前,伸出另一个指头:“皇上您看好了,奴才写给您看哝,就是这个字!”
不用说,禄公公写的是一个“朕”字。
花芙蓉却眉头紧锁:“禄公公,这一个‘月’字加一个关门的‘关’字,念啥?”
“回皇上的话,这个字念‘朕’。”
花芙蓉脸色一变:“放肆!‘朕’这个字也是你敢唤的?”
禄公公才知道自己失言,扑通一声跪倒:“奴才错了,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掌自己的嘴巴。”
看着禄公公战战兢兢、左右开弓自己赏自己嘴巴,花芙蓉扑哧一声乐了,哈,都说禄公公在朝中最是狡猾善变,今天居然被自己下套儿套住,好有趣儿!
“陛下,您刚才让奴才备车?”
“对,你去备车,朕要回府!”说出这话时,花芙蓉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儿,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她也不知道。
禄公公听出来了,这句话不对劲儿就在“朕要回府”这一句。如果换成是“朕要回宫”就不会有问题了。
“陛下,您既已登基,这皇宫便是您的家。宫里物品应有尽有,您若还有需要的,可以跟奴才说,奴才随时让人去置办。”禄公公再次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这话说着怎么像是主人对客人的话?
“禄公公,你要是今晚能把公主府搬到皇宫里来,朕就不回去了!”
禄公公满头掉黑线:“陛下,这、这恐怕是难为老奴了……”
花芙蓉将身上的龙袍褪下,往禄公公怀里一塞:“搬不来公主府,就赶紧给朕去备车!”
公主府,褪去皇冠龙袍,一身本色的花芙蓉托腮坐于中堂主位。
苦思。
大虾,你要什么时候才回来?铜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就不想念你娘亲么?
堂外,全府上下的人无一例外地聚于院中。
刚才花芙蓉回府,他们上去呼“陛下”,恭贺她登基即位,却没来由地遭到了她的一通脾气。
她是怎么说来着,好像说一整天都被那个位子羁绊着,好容易回到自己家里想要清闲清闲,还不得闲,都该干嘛干嘛去,别烦她!
大家纷纷猜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