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后如此中肯的分析了局势,凤藻宫中一应宫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凌。这些人之中的确有不少人如碧珠一般,对昔日背主求荣的华妃不屑并不齿的,然听了这番话之后,便立时明白过来。凌后这是有意将自己对华妃的态度通过宫人之口来传扬出去,而经此之后,华氏在后宫之中,只怕更是要骄横起来了。
宫人们心中忐忑,凌后说完之后也是面有惆怅之色。她怔怔片刻之后,旋即吩咐人去请沈荣华过来与自己对弈。
因着凌后待这位从三品的沈荣华从来都十分亲厚,饶是沈荣华并不得宠,在后宫中却也过的十分的闲逸安宁。
宫人们不敢耽搁,不多时便将沈荣华请了过来。
“请皇后娘娘安。”
凌后抬眼一看,嘴角的笑意就自然流露了出来。她有些慵懒的坐在榻上朝其招手,又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道:“怡华,过来坐,陪本宫下几局。”
“是,嫔妾遵旨。”
时是将近暮色时分,静室内光线幽幽泛着清凉,塌下的角落里放着一尊青铜纹狮螭耳的香炉,沉水香飘出袅袅淡烟,不时发出轻微“噼啪”之声,衬得四周愈发安静。
只听“啪”的一声清响,沈荣华举手在中央落下一枚黑子,此子孤零零立在大片白子之中,颇有孤单之势。
凌后仔细观看片刻,不由微微色变,原来周围早已布置妥当,只等后面豁然一击。
她眼朝对面看去,只见沈荣华仍旧是一脸平淡之色,素雅装束透着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云鬓上碧玉棱花双合长簪隐隐震动。
“已无退路可走,本宫输了。”凌后放下手里的白子,并不显得如何颓丧,只微笑道:“只是你素来棋风最是平和,今日怎么忽然一改常态,如此凌厉?”
沈荣华回之一个恬静的笑容,垂眸道:“皇后娘娘今日也布了一场大局,只是忠言逆耳,嫔妾有一言,恳请娘娘一听。”
凌后知道眼前的女子素来不愿掺合前朝和后宫的是非,性情淡然不说,处事也十分的进退有度。因着这些缘故,她总惯于时常请她来自己宫中,或是赏花闲聊,或是品茗对弈,每每见面之后,便觉得自己心里那些浮躁的念头都能尽数散去。故而说,两人虽是身份尊卑有别,但情谊却是委实非同一般。
而能让沈荣华对着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凌后凝神一想,便知道,对于自己的这个做法,看来后宫中确有不少人会生出不满了。
于是她笑容一滞之后,也旋即道:“怡华,你不是外人,此间只有你我,有什么话,但管直言无妨。”
沈荣华伸手一枚一枚捡回棋子,将其送回那黑濯石的棋钵当中,颔首道:“娘娘,嫔妾以为,以华氏昔日的为人来看,她的女儿玉峥公主,虽容貌姝丽,机智过人,有勇有谋,但因女承母性,其心必不正,故委实不堪对其委以两国交好这样的重任。娘娘睿智英明,远非寻常女子可以比拟,嫔妾也知道,华容公主乃是娘娘挚爱的女儿,娘娘不希望其远嫁齐国,此乃人之常情。只是,事关重大,嫔妾便是冒死,也要放胆一谏。请娘娘劝陛下收回成命,否则将来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