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贾玖跟贾倩贾清两个在花厅里面插花,就听见下面的小丫头们通报说薛宝钗来了,便笑道:“宝姐姐来的真是巧呢。我们正好说今日宝姐姐怎么不见,却没想到话还没有落下,宝姐姐就来了。”
薛宝钗笑道:“那倒是我的不是,是我来迟了。”说着就席地而坐,在贾玖的下首坐了,口中却道:“二妹妹这里倒有趣,怎么想到把这些家具都移开了呢?”
其实贾玖方才那样说,不过是打趣薛宝钗一句,如果换了其他人,肯定会说:“哎呀,二妹妹这样说,那是在嫌弃我了?”可是薛宝钗的身份不够说这样的话,他只能说是他来迟了。明明感觉到对方隐隐有隐射自己无事献殷勤,他还是只能当做不知道。
虽然脸上带着笑,虽然依旧一派大方稳重,可是薛宝钗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偏偏他也只能忍着。
贾玖笑道:“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不是?这半年来。我也去过几家人家作客,人家家里的姑娘们都有专门的仿汉唐房舍的院落,用来学琴、学锦瑟、吃茶、插花。还可以用来招呼手帕交。可惜,我们家没有这个条件,最多也只能东施效颦而已。宝姐姐在南面的时候家里可布置这样的屋子?”
薛宝钗笑道:“父亲膝下就我与哥哥两个,哪里不疼我们的?只是父亲走得急,倒是没来得及。虽然家里有屋子,我却是一次都没有用上。”薛宝钗可不会落了自己的面子。
贾清笑道:“倒是我们提起宝姑姑的伤心事了。对了,宝姑姑。您就不添两个丫头么?我跟姐姐身边每人有四个一等的大丫头,姑姑还说简薄了。我听说宝姑姑身边就只有两个丫头。其中一个还要在家里看屋子。宝姑姑,你身边就莺儿一个可够使唤的?不添两个么?”
薛宝钗有些吃不准贾清的意思,当下只是笑道:“我有莺儿就够了。”
贾清还想再说,贾玖却接过了话头。他知道。如果让贾清开这个口,只会让贾清得罪人,而且贾清又是晚辈,有些话儿他是不好出口的。
贾玖道:“宝姐姐,清儿说的话其实我也在心里放了好些日子了。毕竟宝姐姐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我们家的客人。身边却只有两个丫头,让外人看到了总是不好的。上次我就觉得宝姐姐屋里很简朴,还以为宝姐姐在病中,不喜欢屋里搁太多东西。宝姐姐。你可莫要恼我多嘴,还是请宝姐姐在自家屋里多费些心思才好。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姐姐的屋子素净了。老太太只怕第一个会生气。”
薛宝钗的心中一沉,以为贾玖是在暗示着什么,当下便道:“是我的不是,让二妹妹费心了。我原以为我们家的屋子很快就会收拾好的,也忘了把箱子里的摆设拿出来。是我的错儿。不如罚我个东道如何?”
正说着,却听见外面有人笑道:“咦?宝姐姐要做东道?可是什么东道?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如何?”
屋里的几个人连忙抬头看去,不是贾宝玉史湘云和探春三个又是谁?
贾宝玉笑嘻嘻地在薛宝钗的身边坐下。史湘云瞪了贾宝玉一眼,在贾玖的身边坐下,道:“二姐姐,你们也会顽,居然都不叫我。”
贾宝玉道:“二姐姐,我听袭人说,你照顾琏二哥哥极为辛苦,却没有想到二姐姐还有这个闲心摆弄这些东西。”
贾玖看了贾宝玉一眼,道:“哥哥不过是累着了,在屋里躺躺也就是了。我若是在哥哥屋里呆着,哥哥反而要起来招呼我,自己也不能好好休息。所以,我就出来了,让哥哥也能够好好养养。至于这个,我是女儿家,等闲出不得门,哪里去淘弄东西给哥哥呢?当然是自己动手了。”
史湘云笑道:“二姐姐,你也真是的。二哥哥也不过是说了一句而已。你倒是说了这么一大堆。”
贾玖似笑非笑地看了史湘云道:“听听,听听,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也不讲究。好好的二哥哥被说成了‘爱哥哥’。如今你年纪小还使得,将来大了可怎么好?若是参加簪花会也这么绕口,只怕要闹笑话呢。”
贾玖不过是善意地提醒史湘云应该注意口舌了却没有想到刺在史湘云的心事上。史湘云是个小女孩,也是一个孤女。即便是堂堂公侯千金,他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
首先,保龄侯夫人也好忠靖侯夫人也好,都不是他的母亲,甚至连继母也不是,只不过是婶娘而已。尤其是保龄侯的爵位原来属于史湘云的爹的,让两位侯夫人对史湘云更是轻不得重不得,不要说打是亲骂是爱了,就是话语重一点都不成。
其次,两位侯夫人自己也有儿女,如何顾得上这个不好管教的侄女儿?尤其是这个侄女儿背后站着贾母,身边的人也个个不好惹。
所以两位侯夫人对史湘云最后剩下的,也只有让史湘云吃饱穿暖,跟史湘云交心这样的事儿,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做这种事。
但是在史湘云看来,他还是被薄待了。像贾家的几个女孩子,贾玖跟贾倩贾清三个,身边都是四个一等的大丫头,二等的丫头三等的丫头更多。就是探春这个婢生女身边也有两个丫头呢。他堂堂侯府千金,身边除了奶娘,居然只有翠缕一个丫头,这排场只跟薛宝钗这个商人之女齐平,叫他心里能舒服?
尤其是在史湘云看来,薛宝钗有跟他争贾宝玉的嫌疑,自己的排场不够,就等于是掉了面子。方才他在外面也听了一会儿了,见贾玖注意到了薛宝钗的丫头,却没有提自己,心中越发不自在。如今贾玖拿他取笑,史湘云的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当下就*地顶了一句:“好啊,赶明儿个,二姐姐也嫁个饶舌的丈夫,天天在二姐姐耳边念叨着二啊爱啊的。”
贾玖一愣,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有人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过来,道:“姑娘,姑娘,上面来旨意了,二爷被授了军中主簿,另外老爷也被授与监军一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