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薛宝琴有求于贾家。有求于贾母,不好对贾宝玉置之不理。可是贾宝玉这种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不但不知道避讳、天天往贾母这里跑不说,还在贾母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天天围着他转,没话找话、没事找事,让薛宝琴对他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
薛宝琴不是史湘云。即便天真烂漫,可心中也着实有一杆秤。
虽然很多人说,大多数男人在结婚之前是幼稚的。等结了婚、成了家就好。可是在薛宝琴看来,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负责、怕承担责任的男人,哪怕是结了婚、有了孩子,该负责的时候依旧不会负责。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依旧会选择逃避责任。薛宝琴从来不会认为。顺风顺水长大的男人,会在某个时候突变,突然变好了,除非是鬼上身了。
对于几乎已经被绑定在贾宝玉身上的堂姐薛宝钗。薛宝琴的心中充满了同情,但是他不想把自己也赔上去。
他已经跟梅家的少爷有了婚约,若是因为贾宝玉的缘故而被退婚。那他就不要嫁人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薛宝琴看似跟贾宝玉玩得十分好。可是,那也仅限于贾母跟前罢了。说句实在的,薛宝琴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可以,他宁可跟史湘云换一换,让史湘云跟着贾母住在暖阁里面,让他住进后花园里。如果是那样,他可以连后花园的垂花门都不出,也省得跟贾宝玉见面。
可是他也知道,这后花园是荣国侯府的后花园,还轮不到他来住。他能够呆的地方就只有贾母跟前。
因为他需要借助贾母的力嫁进梅家。
其实薛宝琴不止一次后悔过这个决定。
早知道,他就呆在金陵,好好地伺候病中的母亲,让哥哥一个人进京了,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看见史湘云示意自己看贾宝玉,薛宝琴其实很不想这么做,只是他也明白,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力。
薛宝琴笑道:“云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么?”
史湘云道:“你真是粗心。你没发现爱哥哥又在发呆了么?”
薛宝琴笑笑,道:“宝哥哥是男子,想的事情自然跟我们这些人是不同的。”
史湘云道:“你跟爱哥哥很熟么?怎么就知道他想的不是我们想的?”
薛宝琴答道:“因为我方才在想,两百斤的大鱼,就不知道那鱼肉好不好吃。”
薛宝琴也知道贾母王夫人对女孩子读书的真正态度,所以他从来不在贾母面前显摆自己的学问。
薛宝琴的声音又清又脆,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娇憨。贾宝玉一听,就跟三伏天吃了冰糕一样,从头凉到脚,浑身酥爽,立刻回了神。
贾宝玉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旧年二姐姐做过的那道全鱼宴。一条鱼,竟然被二姐姐作出了十余道菜,就连老太太也十分惊讶二姐姐的手艺呢。”
屋里的几位客人一听,立刻都来了兴致。
贾母很乐意炫耀一下贾玖的能耐,可嘴里还要谦虚几句。
“二丫头在诗词文章上没有什么天分,要他作诗也不过时做些打油诗什么的。倒是在做吃食上,还有些灵性。至于这全鱼宴,也不是我们平常吃的那种一鱼多吃,而是一道极讲究功夫的宴席。用鲮鱼自然是别具风味,用青鱼也不错。对刀功极为讲究,要求速度极快、功夫细致,力道也要恰到好处。连二丫头自己也说,他在道门学了这么多年的剑,最后就应在这里了。不过二丫头也很少做,一年到头,也就在过年祭祖的时候做一次罢了。就连宝玉也说,大厨房的师傅虽然会做,可是这味道终究差了许多。”
史湘云笑盈盈地道:“可不是,那回,二姐姐第一次做,虽然只是一碗鱼丸汤,就让人回味无穷了。可惜的是,我就吃了那么一次,就再也没有吃到了。倩儿,你姑姑待你极好,听说也曾经教导过你做这道菜。二姐姐可跟是说了什么特别的没有?”
贾倩无法,只得道:“云姑姑,您这就为难我了。姑姑如何教厨房上人,自然也是一样教我的。云姑姑难道忘记了,老太太这里的郑大嫂子可是跟我一起学的呢。如果说真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有内功了。姑姑曾经说过,在做鱼丸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用上太极的柔劲。若是说区别,那也只有这个了。”
史湘云拍手笑道:“怪道呢。我说郑大嫂子做了那么多次,竟然没有一次味道是对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惜了,二姐姐是道门的金衣道子,无论郑大嫂子如何努力,终究是比不得二姐姐的。”说着又顿了顿,道:“拿着道门绝学做菜,天底下怕是只有二姐姐一个了。”
贾宝玉一听,也笑了:“可不是,若是玉清山上知道了,只怕要大大地责罚二姐姐了。”
贾清笑道:“宝二叔,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不知道道门还有没有其他人用道门武学做菜,我却知道,道门中人在合香的时候,也会用上道门的武学。”
贾宝玉一听,就来劲儿了:“还有这样的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贾清笑道:“那年,姑姑打道魁的手里得了方子,就开始学合香。奇怪的是,明明每一步都对了可是合出来的香跟道魁合成的香总是差了许多。姑姑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经过道魁指点,姑姑方才知道,那是因为两人修习的功法不同,在处理材料的时候,尤其是用内功烘培材料的时候,就会造成不同的结果。道魁修习的功法轻柔温和,与上善若水的道门心法相呼应,最后合出来的香自然显得温柔平和。可姑姑修习的功法至阳至刚,可以说是道门之中少有的暴烈的功法。用如此内功烘培材料,最后得到的味道自然跟道魁合成的成品截然不同。”
贾母听了,道:“可是二丫头刚得了册封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二丫头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焦躁不安,我还以为听怎么了。原来,就是那时候?”
贾清答道:“回老太太,是的。”
贾母叹息一声,道:“二丫头也真是的,为了这种事情,把自己弄成那个模样。害得我也跟着担心。等他回来了,我定要好好责罚他一通。”
贾宝玉连忙道:“那敢情好。最好罚二姐姐再做一次全鱼宴。”
贾母听了,连连刮贾宝玉的鼻子:“我看是你嘴馋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