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很想把贾玖跟长乐公主之间的绯闻拿出来炒一炒,但是他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如果这会儿长乐公主不在贾家,如果这会儿只是他们贾家的人在,或者薛家的人在,王夫人当然敢说。
但是现在,王夫人不敢。
至少他不能冒着得罪长乐公主的风险,得罪了长乐公主是轻的,冒犯皇家威仪、害了他自己的女儿贾元春也害了一家子的富贵那就不好了。
在贾母这里站了一天,也竖着耳朵听了一天,这么多年来,王夫人头一次在贾母这里没有走神,因此,这一天也是王夫人最累,同时也是他心神起伏最大的一天。
回到自己的屋子,王夫人就忍不住了:“好个二丫头,之前一直老老实实的模样,我还以为他服软了,却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金钏儿玉钏儿不敢多嘴。
这样的抱怨他们也听了不是一回两回的了。
上一次,王夫人在这屋里如此精神外露的时候,正是贾元春封妃的那一天。王夫人虽然不致于在屋里兴高采烈地指着贾玖的方向洋洋得意地道:“你这丫头终于要落到我的手里了。”,却也对着贾玖的屋子的方向冷笑了好几天。
可谁想,这日子才过去多久呀,王夫人又开始对那边咬牙切齿了。
而今天,无疑是对王夫人打击最大的一天,就连金钏儿玉钏儿姐妹两个,也不得不提起万分小心,生怕惹了王夫人不开心。
王夫人抓着佛珠,坐在那里好半天。眼看着这日头一点一点地降下来,将屋里染成一片昏黄,才听他道:“宝玉呢?今天做了什么?”
金钏儿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轻声道:“回太太的话,打老爷得了太太送的信儿,就带着宝二爷在院门外等候,怎奈公主殿下终究没有见老爷。后来,老爷就带着宝二爷去了书房……”
王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老爷考了宝二爷几篇功课。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老爷说,宝二爷没有正经上学,虽然答得不甚到位。意思却是到了。后面的宝二爷没有答上来,老爷也没有生气,只是说宝二爷没有先生,能够学到如今的地步已经不错了。”
若是换了原著里的贾政。就是贾宝玉答上来了,他也会吹胡子瞪眼的。可是现在的贾政已经被薛蟠磨得没脾气了。对比薛蟠在功课上的不堪造就,贾宝玉已经算是一块璞玉了。
贾政可看不到为了完成他布置的功课,薛蟠每天晚上要花一两个时辰复习,也看不到贾宝玉其实是在吃老本。
他只是看到了没有自己的监督和指点。贾宝玉的进度竟然跟薛蟠差不多。
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当然,对于贾政贾宝玉父子之间的关系来说,这个误会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他们父子之间尖锐矛盾。也让王夫人好过了许多。
王夫人听了,连忙道:“阿弥陀佛。我原以为宝玉还是个孩子。每天只知道玩耍,却没有想到他的功课一直没有丢。菩萨保佑。幸亏那个狐媚子被撵了出去,不然,我的宝玉被他天天勾着玩耍,哪里顾得上读书?”
金钏儿玉钏儿两个都低了头,不敢说话。
身为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他们很清楚,袭人跟贾玖在王夫人跟前都是禁忌。袭人瞒着王夫人勾搭贾宝玉,还跟贾宝玉成就了好事儿,这是王夫人心中的一根刺。时至今日,提起贾宝玉的时候,王夫人都会恨恨地说一句:“若不是那个狐媚子使坏,我的宝玉何至于此?”
金钏儿玉钏儿跟袭人差不多大,袭人是贾宝玉身边的一等丫头,金钏儿玉钏儿是王夫人身边的丫头,他们虽然不是伺候同一个主子的,却也是一块儿长大的,袭人又会做人,三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同一般。
别的不说,就说王夫人被禁足的那几年,袭人可没少偷偷照应王夫人、借着贾宝玉的名头给王夫人送吃食。
这些事情,金钏儿玉钏儿都是知道的。虽然袭人是贾母一手调教出来、放在贾宝玉身边的,可是在事情发生之前,王夫人提起袭人也是满口子称赞、还让他们姐妹跟袭人多学学。
一转眼,袭人成了王夫人口中的狐媚子,王夫人一提起他,就说袭人勾坏了他的儿子,全然不顾袭人的好来。
无论是金钏儿玉钏儿,还是王夫人屋里的其他丫头,每每想到这个,都觉得透骨的冷。
玉钏儿想得更多一点。在他看来,袭人不过是一个丫头,就是要坏又能够坏到哪里去?更何况,女孩子的脸皮薄,在某些事情上注定了不可能主动,如果不是贾宝玉拉着袭人,袭人怎么可能跟贾宝玉做出那种事情来?如今,王夫人每每提起袭人,就说袭人不好,可谁知道贾宝玉的功课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不是袭人哄着、陪着,这位小爷才读了那么几页书?
玉钏儿真心不看好贾宝玉。
有这样的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人,还有同样跟他是王夫人屋里的一等丫头的彩云彩霞两个。比起贾宝玉这个扶不上墙的,他们更看重贾环和贾兰叔侄两个一点。
只是他们都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玉钏儿唯一担心的是他的姐姐金钏儿。他看得明白,他这个姐姐就跟那个袭人一样,把满腔的心思都花在了那个凤凰蛋身上。
玉钏儿很怕自己的姐姐会跟袭人一样,落不着好。
王夫人坐在那里生了好一会儿的气,才道:“环儿呢?”
玉钏儿连忙道:“回太太的话,彩霞和彩云两个盯着呢。太太让环哥儿抄经,那是体面。怎奈环哥儿年纪小,心定不下来,手上的力气也小。好好的纸都不知道写坏了多少。可是那字终究不成样子。彩云彩霞两个没法儿,只能亲自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