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一下子得手了,未必多珍惜,只有求之不得的,才会让人辗转反侧。”
“还说不是人小鬼大,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寇玲珑同志启动花言巧语模式的时候。她用很无辜的表情看着绮罗,瞪大了眼睛说:“你们都不出去的。所以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流行什么。这些都是书上写的啊,我们小户人家的闺女,看书也没那么讲究,这种闲书倒也颇是看了一些。”
反正,对这些深宫里的人,你把外面说得天花乱坠都没关系,只要不给他们改朝换代,这点上面他们有这智商,不会相信。
没想到这绮罗不仅信了,还上了心,凑过来,有些害羞地说:“我看书少,以后多给我讲讲。”
后来,这整个夜里,寇玲珑同志除了睡觉和做梦,其余时间都在心里默默编撰《爱情格言一百句》,以防绮罗这个好学生突然提问。
第二日一早,莫瑶精神饱满地起床了。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果然就像充了电的小马达,内心有无数轰隆隆的巨响,让她冲动又具有张力。
寇玲珑同志就不一样了。她一来没爱情滋润,二来昨夜的编撰工作进行得太过投入,有点影响睡眠,那俊俏的小脸蛋未免有点灰蒙蒙的憔悴。
邓良人从馨充华处回来,带来了最新消息,说皇上昨日没在颐华宫留宿,看望了丽婕妤之后,径直就回了长信宫,没有召幸任何嫔妃。说这些的时候,邓良人带着幸灾乐祸的情绪。其实丽婕妤与她并无瓜葛,可因为馨充华的缘故,邓良人总是无条件地不喜欢不喜欢馨充华的人。
说莫瑶的心没有落下,这是假的。如果肖璎前脚刚刚与自己缠绵悱恻,后脚就去与丽婕妤欢好,这还真让人有点难以接受。她深知,在后宫不会由一个人独占了皇帝,可是情绪上总该有点缓冲才是。
虽说昨晚肖璎没有在福熙宫留宿,可是来福熙宫小坐一事,还是传开了,邓良人饶有兴致地听完了颐华宫宫人大闹福熙宫,又受到杖责的消息,狠狠地呸了一句“该”。
又说宫侍局的那帮子趋炎附势的家伙,已经在赶制莫瑶莫美人的牌子,可别等到皇帝想翻牌却找不到牌子的时候,就不好办了。由此也可见,莫瑶两年失宠,连宫侍局都忘了她,只怕早就把她之前的牌子劈成柴伙烧成灰了。
莫瑶与邓良人在前厅说话,绮罗在内室却愁眉苦脸起来。玲珑觉得奇怪,绮罗向来精明利落,况且莫美人势头正好,也没啥需要发愁的啊?
绮罗却悄悄地指了指床单,上面一点殷红。是莫瑶来月事了。玲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好不容易招来的皇上,这下子又得数日不得接近,后宫的莺莺燕燕实在太多,难保数日后皇上的兴趣会不会被吸引到别的地方。
玲珑却一笑,摆摆手。绮罗低声问:“难道你又有什么说头?”绮罗对玲珑的那些说辞,已经越来越信。
“从前有个皇帝,皇帝有个很有才华的乐师。有一日,乐师作了一首绝美的曲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使人难再得。’皇帝听得痴了,便问,哪里能有这样的美人?”
玲珑将汉武帝与李妍李夫人的那段故事,隐去朝代姓名,说给绮罗听。
“是啊,哪里能有这样的美人?”绮罗也听得着急。
“乐师的妹妹便是这样的美人。他将妹妹献给了皇帝,皇帝对她视若珍宝。可是这个美人却深知,色衰必然爱弛,男人的心好比松弛的牛筋,须得时常拉一拉,方能一直在你身边。于是,在她病中,数次拒绝皇帝的探视。别的妃子都苦苦盼望皇帝能赏脸见一面,唯独她,皇帝到了床前都蒙头不见。说病中容颜憔悴,不能给皇上最美的一面,故不能相见。众人皆以为,她必定得罪皇帝,却不知,这样反而让皇帝更加牵挂。等半月后,美人痊愈,欢爱更胜从前。”
“这故事可真好听。是本朝的事儿吗?哪位皇帝啊?”绮罗又认真起来。
“呃,也是闲书上看来的,不是本朝,似乎是南方某国,记不真切了。”玲珑又囫囵了一个谎话,给搪塞过去。
“希望天宸皇帝能像这位皇帝这样,念念不忘。”绮罗还是有点忐忑。
“会的,民间还有一句话,有点粗俗,讲的也是一个理。”
“什么话?”
“小别胜似新婚。”玲珑扯起来,真是大胆灵活。
绮罗双眼一亮,频频点头:“倒是这个话简单易懂。不过,皇上和美人娘娘不是小别,是久别。”
“那就更胜了,胜好多,哈哈。”玲珑又调皮起来。
“皇上有赏。”一阵宣旨的声音穿越几重门,从正殿直直地冲进了内室。两人对视一眼,飞快地跑出去。
福熙宫的人呼啦啦跪在正殿。只见一队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式锦盒漆盒木盒以及各种盒。皇帝的出手真是大方啊,要么不赏,一赏就是一串。
吃的用的抹的摆的,最最重要的,是最后一个宫女手中的锦盒。太监说,这是皇上特意关照,要让莫美人亲自打开。
莫瑶走上前去,将锦盒轻轻开启。里面是一套天青色的茶具,泛着温和迷人的光泽,细腻而有质感。
莫瑶望向跪拜着的寇玲珑,这个小小的行走,是不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