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极其幽微。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相连,绿成了连绵的一片。剪水飞花,临池软柳。春日景致如诗如画,淡淡地笼罩了整个天地。
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空旷的院落中,脸颊有些奇异地消瘦,下巴尖瘦得如同剑锋,齐腰的白发失去光泽般匍匐在她的肩头。
她手中握着细长锋利的剑,在庭院中练功。身姿飘渺,剑气如虹,似乎只要有一阵风吹来,一朵云飘过就可以将她拖起,成为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
梅影参差,花木扶疏,小径上,一白衣男子安静地看着她,眼里闪过几分极为迷茫的色彩。约莫半个时辰,女子弃了剑,微皱着眉朝她走来。
“怎么了,香香,一大早便不开心。”树下的男子脸白得吓人,整个人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气,他将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林妙香接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微仰起头,有花落在她的眉间,恰好盖住了那小小地隆起,“没了无情剑,再好的剑法也使不出来。”
说完,她低下头,那落花打了个转,簌簌落下。
“我还是去找他要回那柄剑。”
“是找剑,还是找他?”凤持清忽然开口,细长的眼微微眯了起来,眸子里泛过几分极为隐晦的冷意。
林妙香擦汗的动作一滞,“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去找剑,还是,”凤持清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去找夜重。”
话音刚落,凤持清便觉得头顶忽然一黑,他伸出手去,将林妙香仍在自己头上的毛巾扯了下来,定眼一看,只见林妙香依旧朝着院口走了过去,握紧了拳,“回答我。”
林妙香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凤持清,扯了扯嘴角,“别闹了,我去拿剑,自然是要见他。”
“是你要见他,才想要去拿剑吧。”凤持清不甘示弱地瞪着她。
林妙香一愣,走了回来,伸出手去想要揉他的发,“持清,你今天怎么了,一点也不像你。”
凤持清一掌挥开了林妙香的手,“我没有怎么样。我是赵相夷,难道不该这样么,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找别的男人?”
“你……你想起来了?”林妙香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凤持清侧着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只是冷下了声音,“昨晚又梦见你了而已。”
林妙香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不可以勉强,不过好在给凤持清服药过后,他的记忆终于逐渐恢复了,至少,他不再面无表情,开始有了和赵相夷一样的情感。
“我很快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说完,林妙香便又转过了身。
“香香!”凤持清的声音在她身后猛然响起,她无可奈何地回过头去,只见凤持清垂了下唇,像是极为委屈的样子。
这样的凤持清,是她从未见过的。
看惯了他的面无表情,此时乍一看之下,林妙香倒是吓了一跳,也忘了再迈出步子。
“香香,我才是赵相夷,是你最爱的人,不是么?”
凤持清攥紧了手里的毛巾,下唇咬得愈发惨白。林妙香看着他,忽然一笑,意味不明地反问道,“谁说赵相夷是我最爱的人?”
她笑起来说不出的好看,眼底却是聚齐了淡淡的冷意。
凤持清不语,只是固执地看着她,半晌,喃喃道,“是你带我回来的,你又不要我了吗?”
“你可以走。”凤持清的穷追不舍让林妙香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冲他吼道。话一出口却后了悔,见凤持清讷讷地望着她,有些别扭地放软了语调,“持清,我不想和你吵。”
凤持清憋过嘴,眼里隐约有了湿气,“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自从梦见那些奇奇怪怪的往事后,我变得连我自己都开始陌生,我好怕,香香,我真的好怕,我究竟是赵相夷,还是凤持清,我怕我到了最后,什么都不是。”
林妙香看着他,眼里的冷意渐渐散了开去,她伸出手来揉向凤持清的发,这一次,凤持清没有躲开。
“持清,不要怕,我说过会保护你,你变得懦弱也好,蛮不讲理也好,都没有关系。”林妙香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人不禁平静下来。
晨风细细,又是几许落花簌簌。
凤持清眨眨眼,脸色被桃花映衬,也显出了几分淡淡的红晕,“嗯,不管怎样,我都依然爱你。”
林妙香目光一凝,收回了手,她知道,这样的凤持清是因为赵相夷的记忆渐渐回来的缘故,他将记起她,也会继续爱着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