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在夜重到来之前凤鸾殿就来了一行不速之客。
林妙香在看见江玉案那张狐狸脸时稍稍一愣,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
不容她说出什么推脱的话,江玉案就已经挤进屋来,连同来的还有九九,姜恨水,姜无恋,宋远山,就来平日里不肯出动的赛华佗都出现了。
林妙香无可奈何地看着这群人如此浩大的阵势,皱起了眉,“你们都来做什么?”
这群人一出现,这客厅再大,也显得拥挤起来。
“当然是来祝福你的新婚了。”江玉案笑得一脸无害,相比于赛华佗的拘谨,他倒是反客为主,自行在椅子上做了下来。
“我结婚是在四月初十,现在来也太早了吧。”人太多后连空气都不够用似的,林妙香烦闷地推开了窗。
今夜的月光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暗淡。
“不早,反正你和赵相夷的婚礼,我们估计是不能来参加了,所以提前庆祝了也是应该的。”江玉案拍了拍手,门口几名壮汉走了进来,手里抬着几坛半人高的酒。
“就放这里吧。”完全不顾主人家的想法,江玉案指挥着这几名手下放下了酒坛,这才对林妙香解释到,“既然庆祝的话怎么也要喝上几口吧,这些可都是我珍藏已久的佳酿哦。”
“这恐怕不是几口能喝完的吧。”林妙香看了一眼那几乎可以喝死一头牛的酒量,生硬地说到。
说话间,林妙香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人,正在皱眉想要发问,穿着紫色衣服的那人已经蹦蹦跳跳地从门外蹿了进来。
“你去哪里了?”林妙香戒备地问到。她也不想这样,可今晚她总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语气不见得有多好。
“随便走走。”九九有些不自在地耸耸肩,她眼睛飘向窗外,躲躲闪闪地说到,“给你放了点新婚礼物在你房间。晚点自己去看吧。”
“哦。”林妙香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她唤来丫鬟让厨房多做一些饭菜,她只准备了自己和夜重的。可不够眼前这些人吃。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踏着月色,夜重总算是出现了。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江玉案等人会这么“积极”,看见这屋子里的大群人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多酒。”夜重虽然会喝酒,却从来不会贪杯。他不允许自己醉得****,但眼下这几坛酒分量就太多了。
“庆祝庆祝,公子。酒喝了才好壮胆啊。”江玉案嘿嘿地笑着,也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夜重没有再多说。他拉过林妙香坐了下来。
林妙香见他眉头紧皱。便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相夷?”
“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了。只是丢了一点东西。”夜重对她笑了笑。眼里的柔情泛滥成海。
林妙香微微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
喝得晕乎乎的林妙香连坐着都有些费力,夜重皱了皱眉。把她抱进了房间。
把林妙香放在床上后夜重找来丫鬟照顾着他,然后就回到了客厅准备把那群不速之客赶走了。
不过等他到了客厅时才发现。客厅里只剩下了江玉案一个人。他眼里一片清明,应该是吃了醒酒的药丸。
自己也喝了一些的夜重此时头脑也有些昏,他走过去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头懒懒地搭着,“你也退下吧。”
江玉案没有动。反而站起身走到夜重身旁,坐了下来。
夜重侧着头看他,口气里有些不耐烦,“下去!”
“公子,你真的要娶她吗?真的要让赵相夷取林妙香吗?”江玉案在赵相夷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夜重心里一阵烦躁,大手一挥,桌旁的茶碗被毫不留情地扫落在地。
清脆的破碎声在夜里那么刺耳,江玉案皱起了眉,“公子,放手吧。你这样对她对你都没有任何好处。她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承受你的这种报复了,就算是她趁你失忆时抹去了你的意识,现在她这样,也已经够了。”
江玉案言辞恳切的劝告一点也没有打动摊进椅子里面的人。
夜重整个人都陷在椅子中,修长的十指藏在宽大的衣袖里面,隐约可以看见它们似乎握在了一起。
他侧过脸,墨黑的双眸看向江玉案,带着酒意的声音稍显沙哑,“江玉案,我不恨她。”
“嗯?”江玉案讶异地直起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夜重。
被这样探寻的目光所注视,夜重仿佛无知无觉,他的头仰了起来,搭在椅背上,头顶是乌压压的房梁,看不见任何光明。
看不见,任何希望。
“江玉案,我真的不恨她。”
也许是这酒冲昏了头脑,夜重第一次这么平静地同江玉案说话。他一贯的冷静与自制早就不见。
江玉案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努力仰起的脖颈甚至冒出了**的青筋。
江玉案不解地望着他,嘴唇蠕动,最终叹了一口气,“公子,已经晚了,那封信已经放在了她的房间里……”
他的话没能说完,原本被酒意袭身的夜重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乎是脚步不稳地冲出了客厅。
后来当事情走到无路可走时,江玉案每一次想起夜重的那一句“我没有恨她”,都会深深的自责。
自责他这晚所做的一切,是他亲手把那两个人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江玉案也开始习惯了把头这样微微地扬起来,让任何人都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那时的夜重究竟隐藏了多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