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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韵院的暖阁里,雪雁跪在地上,如实报了。
“小妇养的罢了,能有多少能耐?”钟氏自负地捏起被吃剩的半块点心,“以前是担心被其他人发觉,这次索性把量加足,直接毒哑了她!”
卢妈妈笑道:“夫人就是太小心了,那些太医们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庶女得罪堂堂正牌夫人?何况您还是昌宁侯的嫡女呢!老奴猜,那院判大人怕是早就瞧出来了,上次看完云姨娘才给夫人连说了两句‘放心’。一是判定云姨娘活不过来年,二是不该说的他绝不会说。”
“说的是,能坐上院判的位子,他手里腌臜事还能少了?”钟氏顿了顿吩咐道,“碧灵,给我备一份礼,明日送到王院判府上。”
碧灵在其他人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但如今却甜甜地凑趣道:“夫人真是仁厚,那院判大人巴不得为夫人效力呢,见到这份礼还不得直接供起来?”
“就你贫嘴!”钟氏嘴里骂着,却是乐得用帕子掩了掩嘴角。
碧灵见马屁拍对地儿了,乐颠颠地办差去了。
钟氏端起一杯茶,又对着跪在前面的雪雁淡淡地道:“你这差事做得不错,等那丫头走了后,就把你派给四小姐身边做个三等丫鬟吧。”
雪雁嘴角抽了抽,她可是冲着二少爷的院子去的,四小姐刁蛮任性,还不如留在三姑娘院子里吃冷饭呢。她踌躇了一下,抬头道:“奴婢的娘希望奴婢多学些字,将来也好配人呢。”
四小姐一描红就打盹儿,她这意思是不满钟氏的安排了。
“大胆!”卢妈妈斥道,“哪里来这么狂妄的下人!夫人面前还有你说话的份!”
雪雁两股战战,惊得差点儿瘫在地上。她以为自己立了大功,便可以讨价还价的。
钟氏用茶盖慢悠悠地撇着茶叶:“我还想给你一条活路,看来是我多虑了。卢妈妈,让她把这一碟子点心吃完,一点渣都不能剩,扔到后院柴房里,饿死吧。”
雪雁还想哭号,卢妈妈一巴掌打得她右脸颊高高肿起,吐出两颗牙。
“蠢笨的蹄子!”卢妈妈拿起点心,掰开雪雁的嘴,一股脑儿地往嘴里塞,雪雁被噎得直翻白眼,“碧琴和碧池,把这蹄子扔到后院!”
两名身段儿高挑的丫鬟一边一个地架起瘫软的雪雁,一言不发地拖出暖阁。
“这种不知足的贱婢着实可恨。”钟氏慢慢地转着食指上缠丝嵌三色宝石的赤金戒指。
卢妈妈道:“可不是?夫人太心善,还想把她放到院子里规矩着,但这蹄子既然这般不识好歹,死了也是活该的。”
钟氏笑了笑:“等吧,等三丫头毒发,等菡雅轩彻底乱套!那贱女人的儿子和女儿,我要让他们痛苦一辈子!”
“其实夫人又何必急呢?反正三姑娘的婚姻大事还捏在夫人手心里,到时候随便配一个人就是了。”
“妈妈这话就错了。”钟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椅背上,“三丫头再怎么说也是苏府的三小姐,如果没点子缺陷,哪能配给那人呢?”
“夫人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钟氏笑得阴狠:“十二岁就淫遍了房里全部丫鬟,连嫡姐房里的丫鬟都没放过,整日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偏偏家底丰厚,眼高于顶,非国色天香不娶。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三姑娘长得跟个玉人儿似的,但才六岁,会不会来不及?”
“嗬,除了美貌的庶女哑巴,谁会嫁给他?而堂堂广恩伯的嫡幼子又怎么会屈就娶小门小户的女子?”钟氏成竹在胸,“过几年让那小子见见三丫头,怕是会把魂儿都给勾去了。”
卢妈妈恭维道:“夫人好手段。”
钟氏也是被云姨娘气得狠了,即使损了自己贤惠的名声,她也要亲手把这贱人生的一双儿女毁掉。云姨娘分走了老爷全部的爱怜,留给她的只剩所谓的尊重。她整日忙于杂乱的庶务里,却要看着老爷和那贱人快活,她咽不下这口气!
最激化她恨意的是生苏如莹的时候。
那时云姨娘又病了,老爷居然守在了那贱人的房门外,即使她为了生莹儿差点没了半条命,老爷也是半日之后才迟迟赶来。
自那次起,只要钟氏遇到云姨娘,就寻着任何间隙挤兑、训斥甚至阻挠。只不过云姨娘从来都避着她,苏智渊也就一直沉浸在“内宅和谐”的假象中。
说起来,上次见太夫人时,才是钟氏第一次苏智渊面前显示出自己的恶意。
只不过平日克扣份例,请安时冷言冷语,云姨娘又不会真的傻到看不出钟氏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