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把这东西翻出来裁了?”楚湘君眼瞅着东西不大喜欢,但现下也没别的可穿,又是在王府里,当着别的奴才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伸手,由着秋晚、秒而给她着装。待她整装完毕,帘外阶下的侍女这才从托着的盘里奉了茶来给她,妙儿忙着给她整理头发,笑着说:“王妃,反正每季都是要制些的,白放着生虫也可惜了。况且这颜色鲜亮,正应着春天穿才好的呀。前两天阴的很,今天外头有大太阳,出去更鲜亮呢。”
“是啊,之前有好些个蓝色的衣衫都不合用,那素锦的又不适合做正装,奴婢瞧着这桃粉的渐色走的很均匀,便自作主张给裁了,王妃瞧瞧,多合贴!”秋晚说着,将衣服的边缀一点点的抻平,抖开丝绦的流苏,笑眯眯的说。
楚湘君坐在凳上,房间这里没有妆阁台子,她也瞧不见,只觉这衣裳艳的很。绣彩一边熟练的给她挽发,边上有侍女捧着团花妆镜照着她的脸。她一边偏着头指点绣彩,一边轻哼着,“得了,回去再说。本王妃还有话问你呢!”
楚湘君没在这里用膳,秋晚给她挽了个涡云髻配了几支彩蝶单簪。她收拾停当,也懒怠在这里着脂粉,虽然东西都备的妥,但她憋了一肚子话说,没心思在这装扮。随便的饮了口茶便忙着要摆驾。
几个侍女并几个奴才都在重帘外候着,猛一见她出来,连皇甫炎都发了下怔。忙着低头恭身:“楚王妃,奴才备了点心,不如王妃用些?”
“不必了。”楚湘君点了点头,皇甫炎一向是要陪皇甫烨的,所以对他也很是客气,“管家这两日关照,本王妃这便回自己的房间了。”她说着,便扶着妙儿一拐一拐的向外走去。
皇甫炎一路送出来,边上的人瞧着机会,已经出手极快的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皇甫烨微是怔,看了一眼楚湘君的背影,顺眉顺眼的呼着:“王妃、慢走!”说着,身后及外廊一众人皆尽跪倒。
楚湘君走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急着回去,而是先往大殿去了一趟。一个是向皇甫烨证明自己真是跌到了腿,一个是探探皇甫烨对楚若儿一事的口气。妙儿乍一见她也是微怔,灼光明艳,更重要的是楚湘君目里含春,倒是与平日大不同一般。虽无脂粉,但却唇不点而丹,眉不描而黛,眼粹生华,肤肌更亮。更因衣着华艳,一扫曾经端庄有余,灵动不足的闷气。那脚是行动不便,但触目明媚的样子,倒像是这两日在皇甫烨的房中与他格外的和顺,半点郁气也没有了。
对于楚若儿的事,根本不想多管什么。现在楚湘君掌管王府,一贬一死几个丫鬟很容易,雷霆手段有时隐隐挟了些王爷的作派。
秋晚心里明白,楚湘君今有恃无恐,自是因为有人力挺的缘故。她虽然是太后,但也不愿意在此时再触任何晦气。今时不同往日,接连父兄连带姻亲都连连落马,声名仍在,权势难存。绯心早已经不再是她掌中之棋,而转营换将,到了王爷的手心里。想一想,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苦心寻来的棋子,不过是为人作嫁衣!
楚湘君一见秋晚的态度,已经明白过分。但楚湘君神情依旧,并不会因她失势而变脸。稍坐一会,便请辞回宫。但当时皇甫炎和秋晚初见她的神情,楚湘君倒是没忽略。回了宫,她揽大镜一照,真是太艳的很!这彩锦的与众不同,在于这个“彩”字,并非是锦成而染,而是于桑蚕育之初便极为讲究,所出之丝各有不同,并在织煮之时不断的浸色,上面的花色亦不是绣缀,而是在织的过成之中便巧以拼接,渐渐而成。没有一朵花是绣出来,全是浸透于织锦之中。
在裁衣的过程中,又缀以粉色,祖母绿,烟红等不同的宝石,更是为其凭添了华丽。而这条裙则是在两侧分荷袂,中间平缀散裾,两边亦垂了流苏,行走之间,袂裾层飘。上面襟口取挖领,领口开的比她以往任何一件都要深些。袖边又打了蝶结,缀以丝带,很是花俏。绯心本就腰肢纤细,胸部高耸,这衣裳又裁的极是合身,两侧一堆袂,更显得她纤腰不盈一握,身材凹凸有致。
但艳的不仅是因衣服,更因她的眼,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刚才在的房间,她虽是有妆镜,不过注意力都放在四周,如今再看,不由的桃花上了腮!眼神太跳跃,像是揣了一头小鹿,似是格外陌生,好像这二十年里都不曾见过这般模样!
“昨日是王爷不让你来迎我吗?还是你跟王爷说了什么?”楚湘君在殿内坐定,不疾不徐的开口,“你胆子越发大了!”
“奴婢不敢。”秋晚忙跪了,低头说,“实是王爷让管家来,奴婢这才闭而不出。”
楚湘君微微闭了目,没再开口,等秋晚的下文。
“前儿王妃去了王爷的房间里,夜里管家来,说娘娘跌了脚,要再歇一日。所以让奴婢不必张扬,今天来接便是。管家还给了奴婢一包药,说让奴婢记得给娘娘用。”秋晚说着,“他还说……”
“说吧。”楚湘君轻哼着,“这里没旁人,便是我得了什么绝症,你直说便是。”怪道王爷要用这种方法留她一日,想是她摔了以后,皇甫炎打从回来顺便绕去支会秋晚。难不成真是她得了什么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