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知道,现在却明白,庄儒生对伊少倾的依赖,感情,原本是多么的深厚,那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受伤的无悔。
可如今……
手掌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力气却流失的干干净净,他宛如一个废人般,只有睁着眼的精力。
看着心痛。
修长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庄儒生即便是用尽全力也不能再前进半分,视线之中,伊少倾的脸庞冰冷的摄人。
死在他手里,轻而易举。
“来人啊!快杀了他!杀了他!”激愤的大吼,庄儒生的另一只手向伊少倾挥去。
全无招式,不要命的攻击。
她只要他死!在她死之前。
疯狂的叫声,刺耳的回响,如此胆魄,惊得众人侧目,侍卫们的热血似被点燃,吼叫一声,便冲杀上去。
杀了天下第一杀手,所能得到的奖赏,一辈子都够用了。
挥舞着利刃冲过来的侍卫,完全不被伊少倾看在眼中,妖冶的眸子中,只有庄儒生决然的脸庞。
仅此一次,允许自己不下杀手。
冷冽的甩开她,手中冰冷的利剑横扫,地上便多了好几个尸体。
妖冶的双眸,冰冷如霜。
逆流的内力,横冲直撞,狂肆的气息,似要破碎他的经脉奔涌而出。
肚腹之间的鲜血,似决堤了般,奔涌不止。
下一剑挥出,已失去了半层以上的攻击力,伊少倾一口鲜血喷出,利剑急转插在地面,才险险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侍卫们见此,脚步加快,拿着利剑狠狠地向伊少倾刺来。
摔在地上的庄儒生还来不及爬起来,便怔怔的看着即将被数把利剑刺成筛子的伊少倾。
心脏在那一刻,宛如死掉般停止了跳动。
痛,一点也感觉不到,或许已然麻木。
她只是看着,看着那漠然的目光向她看来,晦暗不明的神色,竟像是释然。
她看不懂。
浓烈的烟雾突兀的在伊少倾身旁散开,转瞬间便将他那一方笼罩,凄惨的叫声,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响起。
突破浓雾,两道身影快速的掠出,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那被抗在肩上的人,是一袭黑袍的伊少倾。
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收紧,庄儒生死死地盯着伊少倾逃离的方向,心中阴沉沉的如暴风雨前的天气,不甘心,没杀了他,又放下了紧绷的心弦,他没死。
矛盾,几乎将她的理智烧毁。
“爷!”缇劳紧张的大喊,冲到洛子阳身边关切的扶住他,闪烁的双眸满是水光。
主仆感情多深!
虽然是建立在危险不在了才出来的基础上。
依靠着缇劳的扶持坐稳,洛子阳的目光却始终凝固在庄儒生身上,不安,心疼。
缇劳的一声喊,叫回了庄儒生的魂,她立即爬起来,快速的跑到洛子阳身旁,毫不客气的推开缇劳,让洛子阳的脑袋枕在她的怀中,“你怎么样?”
之前那僵硬痛苦的神色,还让她心有余悸,她从未见过洛子阳这样的表情。
一屁股坐在地上,缇劳怨念的瞪向庄儒生,却只是心里诽谤了几句,爬起来立马去叫御医。
缓缓地伸手去摸庄儒生的脸庞,却比登天还要艰难,洛子阳的手颤颤巍巍的向上,去触摸,却始终遥不可及。
他没了力气。
桃花眼底掠过一抹失落,那快要下坠的手却被她握住,放在了她的脸上,柔软的肌肤,全在他的掌心之间。
“洛子阳,你可不能让我做寡妇。”
轻轻的语调,包含了太多。
他清楚的看见,她的眸中,闪烁着心疼。
冰凉的心脏,瞬间被焐热,洛子阳扯动嘴角,将脸部肌肉拉动了那么一点点。
嘶哑的声音,微弱的几乎不能被人听见,“傻。”
好傻的姑娘。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为那男人牺牲了太多,两世为人,承受了太多。
“谁有你……”话还没说完,庄儒生便看着那双桃花眼无力的闭上,他的脑袋靠在她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愁。
“我哪有你傻,肯苦苦等一个或许永远也等不到的人八年。”
手指轻抚他的眉心,庄儒生的目光落在身旁那柄染着鲜血的匕首上,那些快要干涸的血迹,看着好刺眼。
真想立即洗掉。
洗的干干净净。
这该是她第一次把利刃刺入别人的身体,而那个人,竟是伊少倾。
她曾将心奉送的男人。
她突然明白,伊少倾每次杀人,为什么会反复的清洗自己的剑,一次又一次,或许,他杀的第一个人,便是一个对他来说不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