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千落才缓缓起身,满怀心思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穿过走廊,不经意间又走到了后花园的水塘边,她大概想不到自己的这一生注定和水分不开了,千落的魂儿不在自己身上,没有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自己。
后花园中,每隔一段距离设有路灯,整灯以石为柱,石为座,牡蛎为灯罩。每日晚,由府内仆役灌油燃灯照明,方便夜间在府内走动。沐王府内,为了避免有人夜晚看不清路而掉落水中,更是特意把灯设置在水塘边,用来提醒大家路灯处即是水塘的边缘。而原本贴心的设计,此时却成了千落受伤的罪魁祸首。
路灯顶上的灯座和灯柱是融合在一起的,既结实又牢固,很少发生什么意外。而千落身边的灯柱细瞧过去便会发现灯头和灯柱间有裂缝,偶有凉风吹过,灯头竟然摇摇晃晃,让人好不担心。千落一门心思的望着水面怔怔发呆,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头上的灯座已经摇摇欲坠,寒风吹过,千落禁不住打个冷颤,用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要留住仅存的一丝暖和。
头上的灯座随着寒风的侵袭不断地摇晃着,石粒摩擦发出的滋滋声丝毫不能吸引千落的注意力。终于,摇晃的灯座再也支撑不住,随着寒风再一次的侵袭,斜斜的倒了下来。千落处于迷瞪中浑然不知,一米、五十厘米、十厘米,灯座最终还是狠狠的砸在了千落头部,最后掉落地面。殷红的鲜血顿时从头部涌出,千落被砸晕了,整个人失去重心缓缓的往前倒。而她的前方,正是差点要了沐绾性命的水塘。
“噗咚。”落水的声响引起了凌沐风的注意,转过身子望向水塘边,那一抹绿色的影子遍寻不见,他只不过是转过身子吩咐了夜影一些事情而已,难道她这么快就消失的不见人影了吗?凌沐风从假山后走出来,不停地搜寻着千落的身影,可是偌大的后花园中,他怎么也找不着她的存在。突然,水面上传来声响,凌沐风立刻朝水塘边走去,心里还在咒骂着“这么冷的天气居然还下水,不要自己的身体了吗?”
凌沐风不是很担心她的安危,因为他知道她不怕水,上次沐绾落水,不正是她搭救的么?宽心的凌沐风站在水边,等着千落从水里出来,可是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她怎么都没有探出头来呼吸?凌沐风有点着急,除了水军和练武之人,没有人可以在水里呆这么久而不用呼吸。凌沐风搜寻着水面,可是除了秋风带起的阵阵涟漪和腐朽的残叶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事物。
她怎么还没有动静?天气这么冷,是不是出意外了?凌沐风心中焦虑,眼睛不停地在水面上扫荡,脚步也不停地在岸边徘徊着,突然,凌沐风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不经意的扫视过去,赫然发现染着斑斑血迹的灯座。弯腰拾起灯座,发现血液还未凝固,应该是刚留下的,再抬起头仰望身边的路灯,瞬间明白了什么。丢下手里的东西,凌沐风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
冷冰冰的凉水刺的凌沐风骨头生疼,突如其来的温度差让他一时适应不了,硬生生的把气憋回肚子里,闷得胸口传来阵阵痛意。他不知道她现在飘到了哪里,所以只能在水下任何一处仔细摸索。水里的温度很低,身体强壮如他,都受不了水底肆意的寒意,何况是原本就体弱虚寒的她呢。快点儿,自己一定要快点找到她,她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晚了就来不及了。
凌沐风很紧张也很慌乱,在水下乱找一通,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千落在哪里,凌沐风浮出水面,狠狠的掴掌自己,如果不是他太大意,怎么可能会让她受伤,她又怎么可能落入水中。任由寒风拍打着自己已经冻僵的身体,凌沐风在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有目标的去搜寻。他从来没有如此的紧张过,就算是沐绾,他也没有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深吸口气,凌沐风再次将头没入水中,一寸一寸的摸索着,当他触摸到类似头发的东西时,内心的喜悦不言而喻,深入水中,慢慢的将其拉出水面。
“哎?那个家伙的头发有这么长么?”水面下的凌沐风紧闭着双眼,加之池水的浑浊,根本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什么。凌沐风以为是千落的头发,很庆幸自己及时找到了她,小心翼翼的拉出水面,才发现只不过是水里的水草而已。凌沐风又着急又生气,却也只能冷静下来继续找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凌沐风在担心着千落的伤势,突然间,他想起千落受了伤。应该还在出血吧,只要自己注意到水面上飘着血迹的地方,那么,那附近就一定是她的所在之处。屏住呼吸,尽管自己浑身僵硬、直打哆嗦,凌沐风也不让自己有任何轻微的动作,万一他动了,血液就会急速散开,那样的话,他连最后一丝线索都把握不到了。
肆意刮过的秋风似乎有心为难凌沐风,圈圈波纹在水面上荡漾开来,让他无法捕捉到血迹的存在。寒风刺骨,冰水蚀髓,凌沐风坚定不移的和恶劣的环境做着斗争,他一定会赢。战场的严峻磨练出他极好的眼力,让他即使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也能快速发掘异常,就在他双腿僵硬麻木,即将不受控制的跌入水中的时候,他总算在水塘的一角发现了一丝殷红。往日他害怕见到的颜色,今日却让他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凌沐风不顾一切快速游过去,一把抓起沉入水底的千落,用力的抱在怀里往岸边游去。
她的身子那么冰冷,脸色那么苍白,头上的伤口仍然还在不停地溢血,凌沐风瞬间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