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恭轻巧的一片身子躲过这一刺,接着单手握住马鞍,飞身一跃,侧身挂在马上,另一只手紧握的长剑在空中潇洒的画出一个弧度,只听得一声马的嘶鸣,敌方主将已坠马摔在地上,一脸狼狈。
对方迅速爬起来,朝身后瞥了一眼,脸上浮出一抹阴险的诡笑。长恭朝那个方向一看,心里暗叫不好。
高洋此时正在敌军中杀得起劲儿,眼中闪着嗜血极乐的癫狂,而身后竟没有齐兵护卫,这也难怪,毕竟敌众我寡,人数悬殊太大。
对方主将趁这会儿翻身跨上身旁一匹白马,马的主人早就战死在它脚下了,踏着满地尸体,白色的马匹竟避开了混乱的厮杀,径直冲向高洋,说时迟,那时快,高洋意识到身后危机时,回手一剑,不料刺了个空,正欲掉转马头与那人一决高下,可时间已经不允许,敌方主将这一剑刺过来又快又很,却硬生生地在剑心贴在高洋身上的那一瞬停下,甚至没有来得及哀号一声就直直地摔下马去,背上插着的那支枪——是兰陵王的。
高洋看着不远处正在与敌人厮杀的长恭,红袍似火,面柔如玉,发乌比墨,紧握马缰的手骨节分明,似夜空般幽深的眼眸镇定的略显冰冷,有几滴血落在他白皙的面庞上,添了一份冷酷。
“柔然主将已亡,给我杀!”高洋扬起手中的剑喊道,兵书善言:“擒贼擒王”柔然军一听主将阵亡难免军心涣散,而齐军却士气鼓舞,战势迅速转移。
奄罗辰见战况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开始“鸣金收兵”。
高洋哪里肯停战,再看看奄罗辰越跑越远,柔然士兵丢盔弃甲,犯我大齐,谁也别想跑!想着,随手有斩杀了两个柔然士兵。
“高阿那肱,你带二百人去追回奄罗辰。”高洋命令道。“这……”高阿那肱一脸为难,二百人?追回奄罗辰?怎么可能?奄罗辰身边带的也是精兵良将啊。
高洋看出他的意思,轻笑了一声:“高阿那肱,朕命你带一百人追回奄罗辰!”也不看高阿那肱。
可高阿那肱不敢再犹豫了:“臣遵命!”说着带百人直追奄罗辰。
高洋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柔然残兵,这局势已经没有必要恋战了,于是高洋举了手中的剑:“奄罗辰已逃,降者不杀!”充满嘶吼的战场一下安静下来,接着是丁丁玲玲扔兵器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怅惘,一日战败终身为俘的宿命谁也不想吧。
长恭收了手里的剑,轻拭了一下脸,之前还觉得杀人是件多么残酷的事,而真到了战场上,面临不是杀就是被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时,杀起人来竟没有了什么感觉。
段韶带军赶到,看到这场面总算松了口气。
“孝先(段韶的字),怎么样,朕这将军当得不比你逊色吧。”高洋炫耀道。
“皇上乃人中真龙,微臣怎敢与皇上相比。”段韶下马行了一礼,“这是柔然三千战俘,请皇上处置,”说着指指不远处耷拉着脑袋的柔然士军。
“哈哈哈哈……”高洋一阵大笑,“真是天助我大齐,孝先,把你的战俘同朕的合在一起,清点一下,押回邺城。”
“是。”段韶匆忙瞥了一眼长恭,立于马前的少年看着满地死尸,低垂的睫羽间流出一丝复杂之色,带着血腥味的春风轻轻拂过他的面庞,显出绝世的容颜,只是,染指沙场,徒添了一份悲凉。
一路返回邺城的士兵脸上洋溢着胜者的喜悦和骄傲,最威风的莫过于皇帝了。
正行进着,一路人马朝这边赶来,带头的正是高阿那肱,见到高洋,下马跪在地上:“罪臣无能,还是让奄罗辰跑了,请皇上治罪。”
高洋望了望他身后的那些人,猜到那是奄罗辰妻儿老小,想来高阿那肱能带一百人杀到奄罗辰抛妻弃子也不容易,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也没再追究。
“长恭,你这回可立了大功,怎么一点也看不出高兴?”孝瑜一边骑马缓缓前行,一边侧首望望长恭。
“哦,没什么,大哥。”长恭回过神来,把自己从脑海中满地尸体的战场拉回来,“大概是杀的有些累了。”
孝瑜嘴角扬起一抹淡笑:“长恭,妇人之仁不知是战场上忌讳的,朝堂之上,君臣之间,有时,甚至是手足……”
长恭心里一惊,抬眼望望孝瑜:“大哥……”
孝瑜移开眼神望向别处:“长恭记住今日大哥的话就好了,不必多想。”说着,紧夹了一下马腹,向前面去了。